摘抄——《霜降》严歌苓

2021/4/7

今日:严歌苓——《霜降》

       只要他一骂娘,人人都知道天亮了,他是我们家的报晓鸡。

       她想买些衣裳,却一点想法也没有货源,可见衣服电影广告上的女演员上着黑衬衫,下着牛仔裤,并照了样买了黑衬衫和牛仔裤,头发也仿照着直直披散下来。到银行存钱时,被问道,“工作单位?”她明白,她已被误认为北京城的姑娘了。

那个现场反正迟早会被老爷子发现,老爷子不会不对付他,给他足够的酒烟安眠药。霜降这才相信真有一种牢:舒适,样样齐全,门不上锁。你可以逾越这牢,但你的逾越是不被承认的,所以你等于没有逾越;人们认为你在做牢,你也认为你在做牢,牢的意识而不是牢本身就形成一种完善的隔离。

       她更多的是对自己恼,对那个妄为的自己——她的虚荣、好高骛远,使她尽量去做他的梦,使她真的有过其他好感的企图。那企图大胆到了如此地步,她竟以为那道原本存在的尊卑界限是可以偷渡的。

       霜降感觉一个很好的冷笑正在她脸上形成。她是笑给 自己看的,让自己晓得好丑,从此不再欺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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