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室的热炕
杨志鹏
冬季睡热炕是北方农村冬季主要的取暖方式，现如今，随着电热毯、空调、电暖器、钢炭火炉等这样的取暖方式的出现，冬季睡热炕已经不常见了。
可是，在九十年代以前，冬季睡热炕在北方农村比较普遍。每到冬季农民烧热炕的柴火味弥漫乡村，别有一番风味。农村长大的我对热炕有一种别样的情感，因为，睡上热炕就会体会到妈妈的温暖。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物质普遍匮乏，就连群众烧炕的柴禾都比较少，社员们烧炕的柴禾除了生产队分的一些外，大部分要靠群众自己去捡拾。那时冬天的周末我和小伙伴们几乎都会到生产队的田间地头去捡柴禾，到水渠边去扫落叶，到崖畔割蒿草来储备烧炕的柴禾。由于冬季扫树叶，割蒿草的人太多，有时忙活半天，也弄不到几笼子柴禾。因此，那时，白天人们很少烧热炕，只有到了晚上家家户户才会烧热炕。但是，全村有一个地方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哪里的炕总是热的，那就是生产队饲养室的炕。由于饲养室的炕是用队里集体的麦草和麦糠来烧。那时，每个生产队都有几个巨大的麦草垛，作为队上牲口的饲草，冬季饲养员就会用麦草烧饲养室的炕，再在炕洞里添上麦糠这样炕会一直是热的。
哪个年月，每到冬季我们最羡慕的就是生产队饲养室的热炕，寒冷的冬天，尤其是下大雪的日子，能在饲养室的热炕上睡上一觉在儿时的小伙伴中是最值得骄傲的一件事。我们队上的饲养室位于村子南面一个土壕里，队上组织群众在土壕里挖了七孔土窑，队上的牲口就养在窑洞里，其中，三个窑里养牛，一个窑里养骡马，群众常常把骡马叫“高脚牲口”意思是它们跑的比牛快。剩下的窑里一个是存放牲口草料的草房，一个是存放队上木制大车的车房，一个是井房，窑里面打有一口井给牲口饮水用的。我们家对门二宝他爷就是我们队上的饲养员，冬天二宝放学后常常会坐在他爷饲养室的热炕上写作业。第二天到学校，二宝总会在同学中间显摆说“我爷饲养室的炕真热，热的都烫人屁股呢！”每每听到这里，同学们都用羡慕的目光看着二宝。这时，二宝就会说:“谁和我好，我就会带谁去坐在我爷饲养室的热炕上写作业”。同学中有想坐热炕的都会巴结二宝，有给二宝送橡皮的，有给二宝送铅笔的。凡是送了东西的二宝都会领他们去坐饲养室的热炕。我不想把自己的东西送给二宝，所以就坐不上饲养室的热炕。为此，我还跟二宝闹过矛盾。谁知到了第二年的冬天，不知什么原因，队上不让二宝他爷当饲养员了，这样二宝也没有那么热的炕睡了。更为巧的是，队长让我的爷爷当了饲养员，这样我放学后就能在热炕上写作业了。真是应了那句话“风水轮流转”。以前，同学们冬季总会去巴结二宝，自从我爷爷当上饲养员后，当年冬天同学们风向一转，都来巴结我，就连二宝也给我送红薯吃。但是，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热炕。
饲养室的热炕，不光是我们小伙伴们冬天垂暮的地方，就连大人们也会留恋饲养室的热炕。那时，每到快过年的时候，生产队都要总共分，我父亲当时是队里的会记，队上汇总社员的工分都会选择在饲养室的热炕上。几个会打算盘的人围坐在一个小炕桌四周。一个人一本一本的读着社员家的工分本上的工分，其他三个人噼里啪啦的拨着各自面前的算盘珠子。四个人好像在演奏一台交响曲，每算完一户的工分本三个人结果一致才给社员户记合计工分。在生产队年代农民分配靠工分。有时队上冬天开社员代表会也会在队上饲养室，因为饲养室暖和。队上研究事情，传达会议精神也会在饲养室。那时的饲养室俨然成了队里的集体办公室了。
有时社员们也会聚集在饲养室谝闲传，因而，队上群众的一些是是非非也会从饲养室里传出。
饲养室不光是队上冬天最暖和的地方，也成了个有故事的地方。比如:我小时候，听到的村里闹土匪的事，国民党部队到村里抓壮丁的事和共产党的部队从村里经过的故事都是从饲养室里传出的。
• 我怀念农村睡热炕的日子，更怀念过去生产队饲养室的热炕。已经多少年没有再睡过热炕了，但是，我还是对热炕有着割舍不掉的特殊情怀，因为，那是一个游子对家乡的情怀，更是对家的情怀。我们无论走多远，离开家乡多久，故乡永远是我们的眷恋，也是我们永远不能忘记的地方！
2019年12月10日于杨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