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色惊梦
大周元启二十三年春,皇城笼罩在连绵阴雨中。
楚明渔跪在先帝灵前,玄色丧服衬得她肤白如雪。殿外雨声淅沥,殿内檀香缭绕,却掩不住那股腐朽的气息——就像这个表面光鲜、内里早已被蛀空的王朝。
“阿姐,我腿麻了。"身旁传来幼弟楚明臻细弱的声音。年仅十二岁的太子跪得东倒西歪,小脸煞白。
楚明渔微微侧身,不动声色地扶住弟弟瘦弱的肩膀。"再坚持片刻,三皇叔他们快来了。"她压低声音,指尖能清晰感受到弟弟单薄衣衫下凸出的骨头。
殿外传来脚步声,楚明渔立刻挺直腰背,垂下眼帘做哀戚状。眼角余光瞥见三皇叔楚承远带着兵部尚书和几位武将大步走来,黑色官靴踏在青石地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太子殿下节哀。"楚承远的声音浑厚有力,与其说是安慰不如说是命令,"但国不可一日无君,先帝大丧后,殿下需即刻登基。"
楚明臻瑟缩了一下,求助地看向姐姐。
楚明渔轻捏弟弟的手,抬头迎上楚承远的目光:"三皇叔,按祖制,新帝登基前需由内阁和六部共同议定辅政大臣。"
楚承远眯起眼睛,这个十六岁的长公主何时对朝政如此了解了?他皮笑肉不笑:"长公主深居后宫,恐怕不知如今边关告急,急需一位能镇得住场面的摄政王。"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楚明渔眼前闪过前一世的画面:三皇叔以"摄政"之名架空弟弟,陆谨安带兵入宫,寒光闪闪的剑锋,她扑向弟弟时的剧痛...
"阿姐!"楚明臻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楚明渔这才发现自己的指甲已深深掐入掌心。
"太子累了,本宫先送他回宫休息。"她强自镇定地起身,牵着弟弟冰凉的小手离开灵堂。背后,楚承远的目光如附骨之疽。
雨幕中,楚明渔为弟弟撑着伞,自己的半边肩膀却被淋得湿透。经过御花园时,一阵风吹落满树桃花,粉白花瓣混着雨水打在她脸上,冰凉黏腻,像极了前一世那一夜溅在脸上的血。
"阿姐,我怕。"回到东宫,楚明臻抓着她的袖子不肯放手,"三皇叔会不会..."
"不会。"楚明渔斩钉截铁地打断,蹲下身与弟弟平视,"阿姐会保护你,这次一定。"
哄睡弟弟后,楚明渔独自站在廊下看雨。重生回来已三日,她仍时常分不清眼前是现实还是梦境。那柄穿透她心脏的剑,持剑人陆谨安冷漠的眼神,眼睁睁看到弟弟死去,她的魂魄抱不到弟弟渐渐冰凉的身体...
"殿下,该用膳了。"贴身侍女青露轻声道。
楚明渔猛地回头,吓得青露倒退半步。"现在是什么年份?"
"元启二十二年冬啊,殿下您怎么了?"青露担忧地看着她。
看来又做噩梦了。
元启二十二年冬,父皇驾崩前三个月。楚明渔闭了闭眼,这次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夜深人静,楚明渔翻开暗格中的名册,开始勾画三皇叔的党羽。前世她太过被动,直到政变前才察觉危机。这一世,她要先发制人。
笔尖在"陆谨安"三个字上悬停许久。这位年仅二十九岁就官拜太傅的才子,表面清高自持,实则野心勃勃,最终成为三皇叔夺权的利器。
"陆太傅..."楚明渔轻念这个名字,胸口似乎又泛起被利剑穿透的剧痛。她一定要弄清楚,这个曾在她及笄礼上赠诗、又亲手结束她生命的男人,究竟藏着怎样的心思。
窗外,雨停了。一轮残月从云层中透出,照在楚明渔决绝的脸上。
"这一次,我要你们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