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魏丽红兴致勃勃地给莲生讲解新的动迁政策时,楼下却传来了吵架叫骂的声音。
魏丽红和秦莲生跑到阳台上向下看去,只见隔壁一家的兄弟俩已经推搡起来,两人的鬓角同样微微泛白,看似都在五十岁上下的年纪。
哥哥愤怒地指着弟弟骂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初我好心让你户口迁进来,现在你这个白眼狼竟然要来跟我抢财产。”
弟弟也不甘示弱:“当初你是好心吗?你不是想让我迁进来,多拿的钱也分你一点?现在好了,政策变了,就想把我赶出去,没那么容易。”
哥哥继续嚷嚷:“老头子过世的时候早就分家了,你现在凭什么来抢我的?”
弟弟也是越说越气:“什么叫我抢你的,当初户口迁进来明明就是你来求的我。现在我的要求也很简单,按照户口数量平分动迁补偿,我就拿走我的那一份。你的那份我一分钱也不要。”
哥哥开始给左右看热闹的邻居评理:“你们看看他,两年前他家动迁已经得到过一次补偿,现在贪得无厌,我拆迁的时候还要来抢我的补偿。大家评评理,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弟弟也对着左右揭起了哥哥的老底:“我是分过一次,就是因为两年前我家动迁,他没有来得及把户口迁进来,懊恼不已,所以跑来求我,让我赶紧把户口迁到他家,等他动迁的时候,多出来的一份补偿,给他六成,我只拿四成,他贪不贪心?现在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又来打我的主意。”
哥哥眼看弟弟不肯退让,打出了亲情牌:“就算你跟我争财产,你好意思和你侄女争吗?她今年已经读高中,这么大的一个女孩儿了,到现在没有单独的房间睡,你这个做叔叔的看的下去吗?还要来抢吗?”
谁知弟弟只是轻蔑的一笑:“你只养了个女儿,到底以后是要嫁出去做了别人家的人,她的财产以后也是别人家的。而我养了儿子,他也是你唯一的侄子,你怎么不想想多分一些给他。要是老头子还在,他会留给孙子多还是留给孙女多?”
听到这里,哥哥又一次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边骂边挥舞着拳头朝弟弟冲过去:“你这个畜生,你说的还是不是人话?女儿怎么了?女儿就不是我们家的骨肉了?老头子不在了,我替他打死你这个畜生。”
弟弟也挥舞起拳头准备还击。
看到这架势,邻居们有的赶紧躲闪,也有几个好事者赶紧冲上去,区分开哥哥和弟弟,让他们千万不要动手,毕竟是自家兄弟,以免伤了感情。
从阳台上看着下面的场景,秦莲生皱着眉头,心中升起丝丝伤感,她为兄弟俩感到可怜可悲。这动迁组入驻第一天,就已经迫不及待的上演了兄弟反目的剧目。
魏丽红指着劝架的几个人,饶有兴致地对一旁的秦莲生说:“你看他,现在劝别人,他家也有十几个户口呢,等他回去后家里也要吵。再看他,他以前为了多分一套房子和老婆离婚了,现在老婆不肯复婚,估计过两天他家也要大战……”
看了一场别人家的热闹,魏丽红感到意犹未尽,一边拉着莲生慢慢走近屋子,一边向她讲解因动迁引起的左邻右舍各个家庭的复杂形势。
屋里,秦晖已经看完了动迁材料,见到魏丽红和莲生进屋,不无得意地对她们说道:“还好我们当时没有做把别人户口迁进来的蠢事啊,不然现在家里估计也要搞得鸡犬不宁了。”
“可不是吗,这次算是我们交上好运了。”魏丽红也得意地附和着秦晖。
“爸,妈,今天袁璞向我求婚了。”莲生终于找到机会说出了今天她最愿意和父母分享的话。本来这应该是一桩遂了父母心愿的事情,也是母亲首先向袁璞提起的,但莲生说出这话的时候,她的心里也总觉得不太对劲。
听到女儿带来的消息,秦晖的脸抽搐了一下,此刻显得有点僵硬。魏丽红也停止了笑容,好像想到了什么。
“莲生啊,我看这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毕竟是婚姻大事,要谨慎。”依旧是魏丽红首先打破了这突如其来的尴尬。
莲生的担心还是发生了,她应该想到的。之前母亲向袁璞透露出希望他们尽快结婚的意思,也是有意将未来女婿的户口能够迁进来,从而多分到一点补偿。而现在,此一时,彼一时,动迁政策一变,这个条件就不存在了。
但是莲生还是对父母抱有希望的,毕竟婚姻大事不是做交易,这是她一生的幸福。
莲生说:“妈妈,不是你先暗示袁璞要我们早些结婚的吗?现在怎么要从长计议呢?”
秦晖重新拿起动迁文件,指着文件对莲生说:“莲生,你知道我们家这次动迁可以得到多少补偿吗?可以得到两套住房补偿再加几十万的现金。以这样的水平,必须找一个配得上我们家条件的男孩。”
莲生说话的语气中带着哀求:“爸爸,我是嫁给男人,不是嫁给房子或金钱。你们不能老是想着钱,我的婚姻和幸福不是你们的商品。”
秦晖再一次斩钉截铁的说:“是嫁给男人不错,但这男人必须要有房子和钱,不然配不上我们的家门。”
“爸,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是打算嫁女儿还是打算卖女儿呢?”莲生的话说的有点重了。
“你再说一遍。”秦晖站了起来,举起右手,食指指着莲生。
“好了好了,坐下说。”魏丽红出来打圆场,她推了下秦晖,示意他坐下。然后,魏丽红语重心长地对莲生说:“莲生啊,从古至今婚姻大事都讲究门当户对,虽然现在是自由恋爱了,但是如果双方家庭条件差距太大,两个人时间长了是不会幸福的。”
此时莲生的脸上已经流满了眼泪,她哭着说:“妈,这是什么话,所谓的门当户对难道比价值观的契合,和相互之间的爱情更重要吗?”
魏丽红叹一口气,说:“女儿你不懂,爱情这东西哪里能持久?只有家庭条件好才能保证你一辈子的幸福。你不听老人们常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吗?”
莲生擦了擦泪水,说:“现在这社会,到处都有赚钱的机会。我和他都有工作,能贫贱到哪里去?相比于做那嫁给金钱而苦命的姑娘,我宁做嫁给爱情而受穷的女儿。”
秦晖在一旁越听越气,他对魏丽红吼道:“你别跟她啰嗦了,她长这么大了还不知道懂事,不知道父母所做的都是为她着想。”他又对着秦莲生说:“我告诉你,你如果非要和那个小伙子在一起,让他在市区里准备一套婚房,我们就同意,不然就别想。”
莲生看着秦晖,眼里满是哀伤和忧愤,秦晖给出的这条道路是袁璞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完成的,市区里动辄好几百万上千万的房价,岂是他所能负担的?
莲生隐隐感觉胸口一阵疼痛,这疼痛分明是发生在胸口的某处,而此时却被更加强烈的心痛所盖过。
和父母吵架之后,莲生每天的心情都是非常的烦闷。也只有去到公司里的时候,在金倩玉面前可以倾诉下心里的委屈。
在袁璞的面前,莲生是一点都不敢透露出半点。她知道袁璞自尊心强,上次只是因为父母因为地域的问题有一些反对他们的交往,他就难过至极,如果他知道了这次父母彻底对他们的关系下了封杀令,还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因为莲生下班晚,因此袁璞依旧每天下班来到莲生公司的楼下等她。两人通常一起吃晚饭,享受短暂的两人世界后才各自回家。而回家后的莲生和父母之间似乎暂时也有了一个心结,大家都会尽量不去触碰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