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雪,颠倒了晨昏,混淆了昼夜。
本该是拥被安眠时分,无数人纷纷从楼上下来,来到街上,走向广场,观看这场新年惊艳的雪。
已是夜半之际,下楼出家赏雪的人竟然络绎不绝,接踵而出,这不叫惊艳?这叫什么?
夜晚八点多的时候,尚没有丝毫“晚来天欲雪”的迹象。回到家里,到夜里十时许,突然有人微信我,说天下大雪了!
之前,没有任何迹象,甚至天气预报也只说有雨。
自下午五时许,天一直下着毛毛细雨。
几个小时后,已是夜里八九点了,天下着微雨,人们都回到了家里,准备早早睡觉,无论如何谁也不会想到:
外面竟纷纷扬扬飘落起了一场大雪!
等人们重新来到街上,雪竟然已经积得厚厚的了,汽车的前窗、侧窗、后窗全被雪覆盖了;走在厚厚的雪上,咯吱咯吱响个不停,早已有人先我而出,捷足先行,把雪踏得满地碎琼乱玉;树,也变成粉雕玉琢、烟萝琼枝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能不惊艳你侬我侬?
当好多好多入夜宅家的朋友们,还在为滚滚春雷声传来而谛听,而心惊,而诧异时,看到朋友圈里纷纷展示的雪景拍照视频,才惊愕:天下雪了么?于是,走向窗边,走向阳台……
很多的人在窗前,在阳台看到那纷纷、厚厚的积雪后,无论如何按捺不住,哪顾得上身上还穿着睡衣,即疾步下楼:
只见:“那雪下得正紧”,车已白头,树亦白头,路亦覆上了厚厚的雪毯……
这雪来得这么悄然,来得这么骤然,能不让人惊艳吗?这雪挟着阵阵春雷,夹着层层闪电,能不令人惊艳绝倒吗?
看,半夜三更了,且不说在外赏雪的人不绝于途,更让人忍俊不禁,更让人钦佩仰慕的是,那些埋头苦干、专注堆砌雪人的朋友,有的竟然还像大艺术家罗丹雕塑时般地认真,精雕细刻,反复打磨,真有他们的!
寒夜的广场——“夜半”寒夜的广场——这么多人,赏雪,滑雪,堆雪,谈雪,吟雪、玩雪……其豪兴之勃发,其雅兴之浓郁,想那东晋名士王子猷曾经雪夜访戴,坐了一夜的船去访友,快到朋友家了,却返回了。人们问他为什么不见朋友,答曰:乘兴而来,兴尽而返。何其潇洒风流!如今要是见了我们这2021年的第一场春雪也会惊艳,见了我们这么多人,豪兴勃勃,夜半耍雪赏雪,也会自愧弗如,自叹气短!
文起八代之衰的大文豪韩愈写过一首脍炙人口的《春雪》:
“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伊人韩愈要是见了这么大的一场春雪,不知会有什么样的佳作问世?伊人又不知会为这场春雪惊艳绝倒到什么状态?要知道,韩大师可不是一般的性情中人!
登过华山的人都知道,华山上有一个地方,叫“韩退之掷书处”。退之,是韩愈的字。相传韩愈上华山,走到这里,因山势太险,他吓得把随身携带的书都扔了,书可是他的最爱啊!华山还有一处叫“韩愈大哭处”,山势之险,把大师都吓哭了。由此可见韩大师性情至真之一斑了。
我想今夜如此之雪,能不足以惊艳绝倒性情至真的韩退之乎?
下楼赏雪,临回,上楼时,突然听见路对面的一棵高大女贞树“咔嚓”一声,妻子儿子“我们仨”皆叹,雪把树枝压断了;几乎异口同声地吟诵起了诗魔白乐天的《夜雪》:
“已讶衾枕寒,复见窗户明。
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
看今夜的雪,知白乐天所见的夜雪不是诗人虚写,大雪折竹,绝有其事。
我想这雪不只惊艳当今世人,也完全可能惊艳古之文人骚客,甚至足以惊艳诗仙太白,他的吟雪名句“燕山雪花大如席”,诵之如在眉睫,让人神往。
赏今夜之雪,禁不住遐想太白诗仙若能穿越而来,会吟出何样的诗句来呢?真真神往!
有人说这雪三十年未见,有人感慨实乃五十年罕见之!
拜上天所赐瑞雪兆丰年!感苍天厚赠新年好礼物!人间万类皆受泽被!
这是一场令人惊艳的雪,不,这是一篇大自然的惊艳无比的诗篇!
你看到了吗?雪还在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