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气候向来分不清季节。从每年十月十五开始送暖气,到第二年四月中旬停止供热,我们把这里的季节划分为半年冬季,半年春秋季,硬生生地剔除了夏季,因为早晚温差大,即便在最热的八月,平均温度也就是十几度,所以,当同纬度平原地区的人们在酷热中到处寻找避暑胜地时,我们还过着早穿皮袄午穿纱的日子。一句话:没办法,也习惯了。
随着漫长冬天的离去,春天来了,她好像并不愿意光顾这片土地,有一年会迟迟不肯播撒绿意,到实在不能再拖延的时候,连“草色遥看近却无”的过渡都省了,几天的时间就绿透了小城,各种花赶趟开在同一周,繁花似锦,然后同时凋谢;有时候时隐时现的绿意能持续两三个星期,然后以最慢的速度缓缓变绿,一种又一种的花参差开放,先是迎春,然后桃花,接着是丁香、梨花,在五月的高原摇曳生姿。那种明艳使我们这些看惯了枯枝败叶甚至忘掉春天的人们,像见到失散多年的老友一样眼圈发红、心情舒畅。
年初,做完心脏手术,在河北姐姐家舒舒服服的养了一个月,然后恋恋不舍的回到高原小城,马上就有了高原反应,先是失眠,睁眼躺到半夜一两点毫无睡意,好不容易睡着,半夜四五点就清醒了,第二天昏昏沉沉,感觉一晚上没有睡。紧接着头痛欲裂,甚至恶心呕吐,晚上睡觉开始憋气胸闷。不到一个月,被当成大熊猫天天照顾长的几斤肉在反应中迅速没了(呵呵,因祸得福啊)。医生建议病休三个月,恢复需要半年,然后开始了多年以来第一次两个月的病假。等过了五一假期之后一上班:嗬,满眼绿色!最主要的是,天哪,才五月,怎么大街上竟然还有人穿上了短袖衫啊?
虽然四季不分,但显然今年我真的错过看到小草从土地里冒出时小心翼翼的样子;也错过了欣赏杨柳树枝上新叶初绽时的欣喜;还错过年年都要在榆钱季节,撸一把嚼嚼,尝尝榆钱清新微甜滋味的机会。现在路上没有了姹紫嫣红的花开,榆钱不知去向,街道上干干净净,也没有杨花飘满城的景象。看样子,五一前的那场特大的沙尘暴昏天黑地的一刮,加上前两天的八九级大风,所有这个季节应该开的的花儿和杨絮还没有长成就被彻底清理一空,不见了!
只是错过了一个春天,日子怎么突然断片了?
忙忙碌碌中,时间就是白驹过隙,错过了春天,怎么就觉得错过了这一岁这一年?从住院手术到现在居然过去了四个月!一想到这里,我真的无法从容面对还有半年就是2017年的事实!年少不知愁的日子,以为大把大把的时间真多,人生漫长。等人到中年,时间冷漠无情的流逝常让我心惊胆战,不寒而栗。我给自己算时间:如果能活到八十岁,还剩下不到四十年,我能看到四十个春天、四十个夏天、四十个秋天和四十个冬天吗?果然,今年就错过了一个春天!
只是错过了一个春天,日子怎么就过的突然快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