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天总是放晴的天,似是为掩盖那将临的寒。仿佛就是昨夜,一股脑擦干了满地的露水,打落满树的霜,清晨起来,天地竟是清清爽爽。
东方渐露出鱼肚白,蓝天清理的干干净净,只偶尔遗漏几缕北风未扫尽的云。这样清澈的天气,好像挺适合做个趾高气昂的人,只当你刚刚伸直脖子时,那架上脖子冰冷的风直逼人收起远游的心。
枝上的枯叶愈来愈少,这是他们悠哉似绅士般盘旋落地的最后机会了,倘若再不识趣,那持棍乱舞的冬风就会露出恶汉的真实嘴脸。
漫天的枯丫乱指向天,像大地伸出的手掌在祈求,在索取,这是生命已近末日的季节。
这样的日子里,适合觅一处树林,不要苍翠的松柏,也不要那碧绿的竹林,生命的绿色在这时节着实不应景,只要些高大的白杨,瘦弱的红枫还有银杏。
架一只陶瓮,盛了些茯茶,点着火焰,燃烧的是四处寻来的枯叶,细细添火,汩汩翻滚——煮茶烧红叶,天地一书生——树叶味与茶香混合,冲淡了世间事,熏黄了书卷,迷醉了树下人。
这树林旁最好还有片湖,湖水不用太深,能看见湖底的落叶即可——天光碎影回返,枯叶逐波浮沉——那些漂浮的沉底的,红的黄的落叶混合在清冷云影的折射中,杂色纷呈,清澈而单纯,从天上地下冷看着这一切,任尔纵横,我自清明。
倘能在这样的树下湖边,低头看水仰头看天,必是一番陶然,可惜一切皆是幻象,皆为枉然。眼下里,我也只能长长的舒缓一声,吸口这冷冽的寒风,冷眼以待那淡青朦胧的远方。
世界总爱欺骗世人,如初冬的天气般欲取先与,假象纷呈,一如这愈来愈短的白昼,和愈来愈长的黑夜,我们也只得珍惜当下难得的阳光与晴煖,不为眼前一时的温暖所惑,直面那不远的严寒。
初冬的天总是放晴的天,定是为掩盖那将临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