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权谋的事,从来都不是一跑了之,便算是天下太平,苟且偷安。
原本,临下山之时,老师,还同我交了底,只怕,如果韦大将军真铁了心让青云寨去劫了这趟镖,只怕下上的路,多半也会被对方封的死死的,而且相同的话,他之前也同我父亲讲过,可是那时他得到的答复,也只是大爹随意的摆了摆手,说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话。
“呵!他,韦大将军,只怕还瞧不上我们这些个下九流的土匪。”
让他放宽心,不要再在这件事上多想。
我在后面听了老师的转述时,也同老师一样,不解其意,反而觉得是不是大爹的脑筋糊涂了,或是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毕竟人命关天的事,多小心也不为过。
但现在,倒觉得还是自己过于单纯了,或许只是刚巧这一趟镖要经过我们鲤鱼山的地界,而又刚巧我们青云寨在绿林界稍稍有些名气,而这份名气又恰巧被他们眼红,甚至于欣喜若狂。
他,韦大将军,要的只是一只替罪羊罢了,跑了,反而更好,跑了,也就是我们心虚了,毕竟只有做了才会跑,不做,你好好的呆在你原来的地方不好吗,为什么要跑,跑了,这劫镖的罪名也就自然而然的落到了我们一伙的头上。
至于为什么,不找衙门去申辩,不说天下乌鸦原本就是一般黑的,更合况,我们青云寨本就是土匪,土匪不打家劫舍,不杀人放火,难道拿着刀陪着人绣花不成。
也是在后来,下了山,大爹把山上的金银细软,都给底下的兄弟们和老师分了个光,让他们各奔东西了之后的几天,我才陪着大爹,在乌泱泱一群人围着的中心,看到了大锦朝,发往领土各州县的批捕公文上,看到了大爹原先样貌的画像,后面还跟着我的几位叔叔伯伯们,至于我自己大概是因为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出过寨子,所以才不至同样受到通缉,不过只怕也不远了。
告示上,除了我爹与几位叔伯的画像之外,还粗略的解释了一下通缉的原因,大篇大篇的笔墨用来描述我们青云寨一伙是如何的凶狠残暴,如何如何的草菅人命,又是如何如何的截杀了大威镖局,一行几十个人的性命,他们的尸体又是怎样的惨不忍睹,反正是见着的都觉得毛骨悚然,就连我们青云山寨的名号也从官府的口中变成如洪水猛兽,半夜里帮助婴孩止啼的妖魔鬼怪。
我俩看得气极了,却也只能咬碎了呀,在心里将韦观象几百代的亲戚都挨个问候了个遍,怒气才稍稍降下去了一点,而至于我和大爹,最为关心的,也就是关于镖师们押运的镖物什么的,上面居然离奇的只字不提。
这个确实古怪到了极点,但也是让我和大爹互相对视了一下,眼神交汇,只觉得,这韦大将军,所求的多半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或是对其极为重要的东西,要不然他也不会掩饰到这个地步。
不过现在我和大爹连安稳都尚且还无法完全保证,更谈不上再去招惹韦大将军这号强人了,也就很自觉的把疑问埋进了心底,现在也不知道流散天涯的叔伯们现在大都怎样了,希望他们也能好好的隐藏自己,等到将来青云寨东山再起的时候,再相互聚首。
默默的伸手,帮助老爹再次抚平了他脸上,因为情绪激动,而使得脸上的人皮面具被他脑门上的青筋,顶起的细小褶皱,尽管并不是很明显,但现在这样的境地之下,不只是衙门,甚至可能还有韦观象的手下,多小心也不为过。
不过也多亏了自己一开始学得是《怜花宝鉴》,这确是一本对于处理危机,行走江湖来说最好的神功秘籍了,这上面不只有武功心法,甚至于下毒术,易容术,苗人蛊虫,波斯传入的摄心术……等等,都有所记载,却是这武林奇诡绝技的全书了。
抚平了褶皱,我便拉着老爹离开了人群,现在的首要目的还是先找一处落脚的地方,找一顿不怎么贵的午饭,山寨里带出来的银钱宝贝只够刚好均分给山寨里拖家带口的几十号弟兄,剩到自己手上,也就只剩三瓜两枣了,甚至于到了今天,估计也就够两晚没什么油水的阳春面的了。
但好歹还能对付一阵不是,“唉!”摊开手,反复数了一下手心里静静躺着的三文钱,沈流云无奈的叹了口气,猜的可能还是太乐观了,现在的情况可能两碗面都够呛了。
老爹听到我的叹息,也同样看了我手心的铜钱一眼,此时的面色也变得有些难看,小声的凑到我耳边对我说道:
“要不然,等会我们抓个看上去穿着有钱的,到无人的角落去,抢了他的钱袋子,这样我们就能吃顿好的了。”
我听了稍稍有些意动,但考虑到我们实际距离鲤鱼山并没有多远,而且以前好歹也算是响当当的绿林界青云寨的少寨主,大爹活到这么大岁数了可以老脸不要,我还要呢,让我像个蟊贼一样,还不如让我饿死了。
更何况,这世上的办法千千万,我们也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对着老爹摇了摇头,沈流云一秒钟都不到,就否定了老爹的全盘计划。
并且一脸狡黠的望着他,无意中脱口而出了一句:“FOLLOW ME。”便头也不回的向着我心中想到的地方找了过去。
“佛什么密,流云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还有你现在想去哪呀,等等我!”
真是难为了一个七十多的老人了,一脸懵的同时,还得三步并作一步,大步子的追赶前面,脸上挂着奇怪笑容的沈流云。
而沈流云想要找到的地方,在一片红红绿绿,莺声燕语之中终于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含羞带嗔的引着他们两人进入了一片极乐的净土。
这世上怕是没有什么是比感性的女人,更大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