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在读《听风八百遍，才知是人间》。当初把它带回家，只因书名吸引，像一句未写完的诗。断断续续读了大半年，最难忘的，是那一句：“我们生而破碎，活着就是修修补补。”
起初以为，这不过是史铁生在残疾之后的独白。后来才懂，修补，原是我们共同的命运。有人为钱奔波，有人为情所困，有人焦虑容貌，有人苦恼身材——世间从无完美人生，也无人真正完整。只不过有些人坦然接受了残缺，有些人却始终无法与现实的粗糙和解。
以前常听人说：“别人坐邮轮靠岸，你撑一叶木舟抵达”，大家都在以为歌颂的是勇气。如今想来，哪有什么心甘情愿的勇敢？不过是生活的风浪推着你向前，无舟可换、无岸可退。若有豪华游轮，谁愿独木行江？我们生来并非无畏，只是活着本身，就注定要泅渡、要挣扎、要修补与生俱来的破碎。这一切，无从选择。
还有一句，“大浪大化中，不喜不惧”。这不喜不惧，岂是凭空而来？那是千帆过尽的从容，是历遍万象之后的澄明。一如“人生海海，不过尔尔”的具象表达。话虽如此，人在途中，怎能不惧？面对未知，谁不曾焦虑、迷茫、甚至禁锢半生？抑郁，焦虑，哭泣不是脆弱，是人在真实困境中的自然回响。
而作者走出了迷雾。不是因为他成功了，而是她接受了破碎，并用文字为情绪找到了出口。佛家讲“悟了悟了，立地成佛”，他的“成佛”，未必是功成名就，而是看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找到了方向、确立了意义。
都说“认清生活真相，依然热爱生活”——这热爱的底色，早已不是天真，而是抉择。是在尝遍五味、历经风波之后，依然愿意拥抱这个复杂的世界。最后的眷恋，或许正源于此：因为爱过、痛过、修补过，才觉人间值得，时光短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