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的雨落下时,她的城市阳光正好。
足足三小时,他坐在一家面馆里,从中饭到下午早已无人,一遍遍刷新朋友圈,一次次点开她的头像... 雨声渐渐消散,他抬头望向门头顺着水滴被打湿的白墙,灰黄的墙皮摇摇欲坠。
柜台前,胖墩墩的老板娘翘着脚用手机正在斗地主“对三...”“不要...”“王炸...”他心烦意乱的按开手机,依旧毫无动静,似叹似怒的发出一声低嚎走出店门。
“慢走啊...”老板娘的声音在身后远去。
这个城市不算大,也说不上太美,他顺着街道漫无目的的走,偶尔拿手触落几片叶上的水滴,偶尔不经心的踢开脚边的石子... 不知走了多远,他的铃声突然响起。
“喂,你怎么消息也不回,还关机,你... 你没事吧?”
“刚在飞机上”
“飞机?你要去哪?”
“青岛”
... ...
他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好,电话那头也静默无言,似乎在等待什么。最终,还是她先打破了沉默,“我已经下飞机了,你在哪?我打车过来。”
“你怎么...”
她打断他的话,“见面再说,你把地址发我。”
“好”
他找了家最近的咖啡馆,把地址发过去。
去往咖啡馆的路上,他心里有很多莫名的情绪在纠缠... 6个小时前,他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这样的日子我有些厌倦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留在青岛,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选择你的城市。但好像从2年前我们做了选择开始,这一切便注定了,我不知道是该这样直到死去,还是在死去前,就这样了...”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发这条消息。是因为青岛飙升的房价让他看到了自己的渺小,还是因为最近新来的女同事对他关爱有加;是因为老板画了千百次的大饼已随往事如烟,还是因为距离与时间真的让他退缩了...
进咖啡馆,他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要了一杯拿铁一杯柠檬水。他知道,她不爱喝咖啡。其实,他也不爱,他讨厌咖啡的苦味,相比较而言他更愿意喝3块5一瓶的可乐... 可是,没有人去见客户会在咖啡馆喝可乐,更没有人会见客户是在711门口喝可乐。所以,慢慢的他也就习惯了,想来,不过一杯咖啡罢了。
他的思绪正漫无边际的飞着,突然脑袋被人敲了一下,“嘿,又发呆呢!”
她来了,浅色的T-恤加牛仔短裤,辫子高高的扎起来,配着淡淡的妆容看起来神采奕奕。
“青岛居然下雨了,真冷啊,比我那里冷多了......”她一边放下包,一边自顾自的说着,见他不搭茬便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想什么呢?”
他突然有些慌乱,“没事,你冷啊,穿我衣服...”
“哈哈哈。”她突然大笑起来,“你自己就穿了一件,怎么给我啊?!”
他被她笑的突然不那么慌乱了,那个熟悉的她就坐在他对面,而他竟以为他们仍相隔千里。
从4点到8点,他们在咖啡馆整整聊了4个小时,不知疲倦... 突然,她坐直了身子,盯着他说:“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来了?”
他被问的愣住,一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未等他答话,她的眼眸突然暗了下去,自顾自说:“我想,就算是分手也应该像样一点才好。”她拿起包,起身走到他了面前:“好啦,开心一点,我也要开心,走啦!”说完她便快步离开了咖啡厅。
他突然反应过来,追了出去。外面又下起了大雨,雨夜中的街道空无一人,他的心里空落落的,一下下仿佛被人鞭抽似的疼...
滂沱的大雨将他浑身湿透,他转身回了咖啡馆,走到吧台要了一杯热巧克力。吧台边的电视里正在播着新闻:今天下午14:00,从她的城市开往青岛的航班发生了坠机事故,目前人员伤亡情况正在核查中...
他脑子里突然嗡的一声,仿佛老式电视机突然坏掉一般,“嘶......”再无声音。
“你好,请问这里有人坐吗?”一个声音将他惊醒。
他看了眼那个与他说话的男人,看了眼面前冷掉凝结成一团的面,看了眼柜台上方的时钟,指针指向12:45...... 手里的手机差点滑落,他按亮屏幕,删掉了上面打好的字。
“这样的日子我有些厌倦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留在青岛,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选择你的城市。但我突然想起了5年前,我对你说过的话,‘你只用安心做我女朋友,所有的困难我来克服’,亲爱的,等我。”
面馆外的雨还在下个不停,被水浸的灰黄的墙皮摇摇欲坠,胖嘟嘟的老板娘仍翘着脚斗着地主...
“叮”
“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