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在心底的记忆

噼里啪啦的雨声打破了宁静的清晨，被吵醒的于晨艾揉着眼睛走到窗前。

窗外，乌云密布的天空特意为返校的日子添加了昏暗的背景图，躲在云层后的太阳罢了工，像夜一样的早上给人一种不安的心情。

于晨艾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禁想到了自己当年狂风暴雨的生活。

童年，是个让人想起就会不自觉微笑的词语，可对于晨艾来说，那只是一段不愿提起的过去。说起童年，铺在她眼前的不是池塘边的榕树，也不是操场边的秋千，而是父母各种吵架的画面。爸爸大声地斥喝和妈妈不退半步地争吵，让她躲在自己的屋子里不敢出门，接连而来的破碎声如窗外震耳的雷声冲入她的耳朵里，她受折磨般捂住耳朵，裹着被子，一步一步地退到角落里。

耳边又传来了那句熟悉的看似为她着想的话：要不是因为艾艾，我早就跟你离婚了！

被称为这个家纽带的于晨艾，也是躲在角落里被忽视的于晨艾，谁又真正问过她到底想要什么，谁又真正在乎她是否想要这样一个早已破碎了的家。她害怕地缩到离他们最远的地方，抽泣着抖动着弱小的身体，望向不知何时才会天明的窗外。

本来就内向敏感的她如今变得越来越孤僻冷淡，那孤独瘦小的背影显出了太多无助。她变得越来越被动，不再主动地表达出自己的需求，她逐渐喜欢没太多人关注的角落，喜欢阳光照不到的阴暗处，她尽可能地在这些地方躲掉别人的视线，一直跟这个她融入不进去的世界玩着捉迷藏的游戏。

透过窗缝挤进了丝丝寒风，瞬间的冰冷让于晨艾一惊，她连忙将窗上锁，生怕外面的一切入侵。

现在的她学着热情、学着开朗，学着怎样与别人交往。只是她的平易近人像是用尺子衡量好了距离似的，你看似离她很近，伸出手碰到的却是无形地阻隔。

莫名其妙的爱情种子

上了通往学校的高铁，于晨艾将书包放在头顶的行李架上后，就在靠着窗的位置坐下了。车缓缓起步加速，外面的天也渐渐放晴。穿过窗的阻隔，抬眼便会瞧见几只在空中盘旋的小鸟。

于晨艾胳膊肘支在窗台上手撑着下巴，像是被点了穴似的望向窗外。

她的思绪不知被窗外的景色带到了哪里，但坐在她身后的那位男生的思绪却实实在在的定格在了她的身上。

程煜悠闲的靠在后座，胳膊肘抵在窗户上用手轻抚着头，透过座位与窗户间的缝隙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生。

她扎着高高的马尾，细碎的头发随意的落在脸旁，眼尾微翘的睫毛似乎也牵动着她红润的唇角，小巧挺直的鼻子阻隔了他投过去的视线，可就算只有一个侧脸也没让程煜减去丝毫兴趣。

于晨艾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万物，却不知自己已成为他眼中固定的风景。

旧景重现，回忆不请自来……

——

虽然早已立秋，但太阳丝毫不减的热度让人们依旧过着夏天的日子。昨天下的那场雨，倒像是个分隔线。隔去了夏天，领来了秋天。

雨后的周末带着初秋的凉爽，图书馆里有位女生正在想方设法的换到窗旁的位置。

“同学，你学计算机的啊？”

“……”程煜老练地自动过滤掉耳边的打扰，估计又是来搭讪的。

他以为漠视会换回安静的时刻，可没料到对方因此更来劲。

“同学，你们专业竞争很激烈吗？”

“你要是我们专业就好了，临阵磨枪也照样当排头兵。”

“而且我看你长得也不赖，其实你是可以靠颜值吃饭的。”

“同学，你知道劳逸结合的学习，效率才高吗？”

“要不……你先休息一下？”

程煜深呼吸后竭力压住心中的怒火，咬着牙看向这声音的主人。商业性的微笑、讨好式的礼貌，是程煜对她的第一印象。

“我认识你吗？”程煜开口。

“当然不认识，要是……”程煜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后就继续低下头看书了。

“要是你想认识倒也可以。我叫于晨艾，你呢？”她继续在程煜耳边说。

程煜有些不耐烦的转过头，皱着眉看着她。

“同学，你千万别误会，我对你没兴趣。不对，也不该这么说……”女生看他表情不太好赶忙解释道。

“……”

“我就是想跟你商量个事，但冒然跟你提出要求好像不太好，所以我就想着先铺个道。”剥去了包装，目的现出了真身。

“什么事？”程煜真的很想快点结束这次对话。

她一听感觉有希望，笑眯眯地说：“咱俩能换个位置不？”

程煜偏着头满脸疑惑地盯着她。换个位置？一句话、一步就能完成的事，为何要绕这么一大圈再回来？

“为什么？”程煜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反问，赶紧答应快点结束难道不是更好？

女生一怔，随后迅速在记忆深处保留的措辞中选了一条：“我从小就得了种怪病，不靠窗坐的话，胸口就憋得慌，头晕眼花，还想吐。”她扶住脑袋装作特别不舒服的样子，有限的演技让那画面不忍直视。

“好巧啊，我也有这个毛病。”程煜耸耸肩面不改色地说。

她演地正兴时急刹车，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把他揍了无数遍，可回过神只是无奈地望了眼窗外，“哦，病友啊……。”

“同学，我跟你换吧。”坐在程煜对面的姜徽宇突然开口，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

女生瞥了眼他的位置，随后满脸笑容的边收拾东西边说：“谢谢你啊。”

“没事。”姜徽宇在程煜旁边坐下，转头有些疑惑地说，“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种奇怪的病啊？”

“……”

女生坐下的动作一顿，狠狠的白了程煜一眼。

空气被调成静音，图书馆里独有的安静，很容易让人进到另一个世界。或随书，或随窗外的景色。

于晨艾手里握着本言情小说，视线却落在了窗外。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将透明的窗当作她隐形的防备。就像现在这样，她透过窗打量着那个陌生又让她好奇的世界，却也靠窗阻隔了那个让她害怕而又胆怯的世界。

于晨艾听着耳机里传来的歌曲，眼前浮现出一个伤感离别的爱情故事。她其实没谈过恋爱，所以并不太懂爱情里的悲欢离合。可正是因为这样的空白，才让她对此尤为敏感。

对于陌生的事物，我们总习惯先观察别人的做法，而一个破碎的家庭，让她在爱情课堂里拿到了一个反面的教材。

一个状态维持久了，总会出现各种不适，程煜手按着脖子仰起头来放松，当视线瞥到眼前这个女生时他不禁一愣。

眼前的她散着发，头发落在白色衬衫上，像是打了个披肩似的，窗外的光打在她身上，白白净净的脸有着孩子般的光泽。可那眼睛，那双专注的让人无法靠近的眼睛，与周围有着明显的距离感。

程煜歪着头疑惑地看着她，刚刚的平易近人，现在的拒人千里，这么短的时间里，他感觉自己像是看到了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

突然很想认识她，也许是想了解她。矛盾又特别的于晨艾就这样勾起了程煜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