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ShakespeareSky(莎士比亚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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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又说:“记得我来你们班上的第一天么?竟然有几个女孩子隔着窗户对我破口大骂,而我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她们的恨意又从何而来?虽然我最后融入了班上,她们也主动和我交流,可即使我对所有的侮辱都无所谓,她们的真诚主动又有几分值得信任呢?”
他停了一会儿,似乎有种捉摸不透的东西还在他的脑中纠结,但同时也又一股奇怪的恐惧在我心里升起,似乎他说的情况一点都不假,可是我没有想过他的感受会如此的敏感复杂,但我还是只能安慰他:“不要这样想,时间会检验和冲淡一切的。”
可是他只是叹着气摇头:“这些事情是没法儿解释的,况且我只是一场架打输了,还是被几个人打,这并不代表什么问题,可是在无关的人眼中,这就成了某种十分严肃的问题,又或者是关乎生死的问题,就比如很多人常说要是我的话就会怎样怎样,其实说这些话的人是不负责任的,因为我一旦和他们说的那样去干了,最后也只会由我来承担更严重的结果,而那一个星期没来上课的时间里,我是在枕头底下放了一把刀的,准备随时大干一场的。”
我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了,同时也为眼前的他感到庆幸,至少,此刻的他还是这样的冷静和完整。
然后他又说:“我也知道关明因为和我在一起玩受到了很多人的质疑,我也知道关明经常会被很多人搞得矛盾尴尬,但他喜欢阳黎,而阳黎又和你要好,所以关明才一直和我们一起玩,不在乎别人怎么讲,但我觉得阳黎可能永远也不会喜欢上关明,因为关明如果真的喜欢阳黎,就会单独地约阳黎,甚至可以向阳黎表示出对我的回避,并说服阳黎也不要接近我,但这样做是有风险的,因为当时班上的大多数人开始喜欢和我来往了,如果关明单独站出来又或者是影响任何一个人和我来往,就会暴露自己的某种倾向,然后承担新的风险,认可我的人对他的攻击和怀疑,以及我本身的还击,最主要的还是他没有把握说服阳黎的直觉,而阳黎的直觉是和你一样喜欢和我在一起玩,所以他一直在摇摆,这在阳黎的感觉里很有可能就是不诚实,不真诚。”
我听得很有些糊里糊涂的,但大致是明白了,关明和他的相处并不如我和阳黎来得纯粹。
然后他又说:“这让我觉得很悲哀,同时也希望关明能够不在乎某些事情,可能关明还是希望获得大多数人的认可,所以在某些时候鄙弃了我,但我十分理解他这样做的迫不得已,毕竟尝过我那种连曾经的好朋友都要避而远之的滋味的人并不多,尽管,大家只是在认为必须这么做才有安全感。”
我无法开口。
“可是,你和阳黎并没有这样,这让我很感动,所以和你们在一起,我才不会有任何保留,但关明可能保留了什么,至于你在暑假期间疏远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因为关明,我觉得应该会有一点,但我可以不介意,因为最后的意愿在你自己。”
我突然就有些着急了,但什么也说不出来,突然发现,他可能想的远远要比我们多。
然后他又说:“可能吧,人总会在无意之中选择一些事情,但大部分并不是出于自己内心的决定,而是安全感的需要,所以在打架的事情发生之后,我才发现我在这个学校其实并没有真正的朋友,这确实很可悲,继而发现,犯错误的成本,在这样一个小城市里,可能会让一个人一辈子都无法抬头,可是人这一生又有谁不曾主动地或者被动地犯过错误呢,可是人们不会去追究和理解事情的起因和经过,只会记得最后的结果,从而选择自己的立场,可这立场是毫无意义的,但的确能给人以安全感,然后变得更加小心翼翼而不再犯错,导致的结果就是什么也不敢去做,还要担心各种坏的影响来制约自己的社会关系和家庭成员,就比如人们常说谁家的谁谁谁怎么怎么样,不要去相信他啦,尽管你本没有与那些人又过任何干系,但所有人在潜意识里已经把与你所有有关系的事物都定了性。”
他说到这里一回头看我,我竟然发现自己都胆怯到有些无所适从了,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而关明曾经隐约对我说的事情虽然让我很反感,但似乎自己还是听从了关明的建议,而现在,我发现自己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只能远眺高大的白杨后头,那宽阔的青色河面。而我究竟又有多少真心的朋友?如果我是他,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又该有谁还坚持和我来往?而我的家人又会不会因此而受到人们的议论和潜意识里的抵触?当前的简单生活在他的一番述说下,似乎都变得危机四伏起来了,而阳黎一再对我所说的就是关明给他的感觉不好,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是喜欢不上,但就是怎么也不能在心底接受他,而池澈虽然是名声很臭,但玩起来的时候就太有趣了。
他又继续说:“其实你和阳黎都是很勇敢的女孩子,可这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会认同这种勇敢,大多数情况下还会觉得你们很傻,竟然会和我这样的人一起玩,可是这一切并与他们没有什么关系呀,但就是会造成你们的不愉快和对我产生潜在的质疑,然后又会感到不安,所以在这个小城市里的生活,就如同在高中时期一样,完全透明的同时,也完全地失去了应有的理性,没有人去问为什么,但就是要那样做,才会有安全感,至于我是不是因为这个而不想在大学里接待关明,我也不太知道,但我清楚的是,在关明经历我这样的事情之前,可能不会理解我一直对他保持默认的态度,而从没有想要去求证过什么。可能吧,我也需要朋友,即使是对我存在戒虑的朋友,我只能用我的真诚去打动他,如果他无法解除自己的戒虑,我如何去努力都只会令他加倍不安,毕竟,和一个反面角色的人站在一起,需要很大的决心和勇气,这并不是说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有多么坏,但绝对的理性固然可以让许多事情能够被理解,却只有极少数人在努力学会这种理性。”
我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任凭他说得我的心里有时紧张,又有时松弛,较之以前不同的是自己好像有一些耐心在听他讲,而以前似乎更多的时候是觉得他在装腔作势,对此关明也曾调笑过他很多次,阳黎虽然也听不懂,但大多数时候还是相信他的,就比如说他曾经说过自己可能不会回来生活,关明就笑问他能到哪里去,难道去火星不成。阳黎就激动地说关明,你要管他到哪里去,世界那么大。关明就讪笑着说自己错了。阳黎却是不接受地转过脸去撇嘴。而当时的我似乎也心动了一下,但究竟觉得不过是一时的说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