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拿什么来爱您呀——我的亲
此时此刻,我分明抱着一个大石头,站在长江边,吹着春天的风。有多少次啊,我都想随着那石头沉入长江底,然而我没有,我放不下您,我的亲!
拿什么来爱您呀——我的亲!
二十多年前,我们曾经是陌生人,然而,因为我家庭的变故,我们这两条直线才有了交点。你来我们家的时候,大约和我现在这么大吧,一晃,二十几年就过去了,时间过得真快呀。打一开始,我只叫你叔叔,叔叔,无论妈妈拿什么糖果还是什么饼干诱哄我叫你“爸爸”,我都不干,直到经过岁月的磨合,我自觉自愿地叫你“爸爸”,并且改姓了,随你姓韩。从那以后,你就是我的爸爸了。
你常常说亲生父母在一边,养生父母大如天,那时候我不能理解,也不以为然,现在我是彻彻底底理解了,也深深地以为然了。这么多年来,你扮演的角色就是继父了,而我就是儿子了,我们之间的故事三两句话也说不清,关系不好不坏,反正那么些年了,我们就那样不好不坏地过着日子。尤其是在我13岁那年,母亲也走了,下落不明,我们俩就相依为命了,你是又当爹来又当妈,里里外外一手抓,我呢,还算听话,不逃学不打架。相依为命,这个词儿就是好,我是你的命,你也是我的命。
可以说我们的命都不好,首先说我,我4岁没了爸爸,你成了我没有血缘关系的爸爸,然后我13岁失去了妈妈,你失去了妻子。这之后的日子可想而知。我的童年充满了苦难,吃不饱穿不暖,没有任何玩具可以玩,甚至从来也没有新衣服穿。因为这个,我们之间的关系有时候有点儿紧张,甚至充满了火药味,我常常想不明白,为什么别人有的我没有,我都没有?
在我记事了以后,你说:“就是喝稀饭糊糊,哪怕是喝凉水,也把你养那么大呢!”我想想也是,虽然童年吃糠咽菜,的确多是汤汤水水,但也不至于是喝凉水长大的。你又说:“就是一个冷冰冰的石头,在怀里揣了二十几年,那也捂热乎了不是?就是一个泥巴人儿,捂在怀抱里几十年,那也有感情了,也活了不是。”是呢,是呢,的确是这样。
我想,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就穿越了时空,有血缘关系没血缘关系,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之间的感情,早就超越了,区区血缘关系,又算得了什么呢?可以说,您就是我的爹爹,我的爸爸,我的亲,然而,我很惭愧,惭愧得要撞墙,要跳江……
一眨眼,您就六十了,按照惯例,该做六十大寿了,该儿孙满堂了,然而我……我真想找个石头缝儿钻进去,要么找个地洞跳进去,一来,没有钱给您做大寿;二来,尚未成家立业,那暂时也就没有抱孙子晒太阳的可能了。
先不说别的,单说这六十大寿。一来,这些年北漂,我也没挣到多少钱,能力有限,十个手指头不能一般长,这也是您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二来,后来好不容易有了点儿小积蓄,为了追梦造梦圆梦,我全部拿出来自费出书了,就是童话故事书《看——那个树洞》,虽然自认为做的不是什么坏事,还去一些打工子弟学校爱心送书,做公益作文儿讲座,但是到目前为止,出书的本钱还没有赚回来;三来,想着父母在不远游,您也老了,我也就毅然决然结束了北漂,拿出所有的积蓄,在故乡秭归茅坪盘下一个奶茶小店,谁知道地方太偏,没有生意,显然是上当受骗了,多年打工积蓄打了水漂,如今我虽然做着三份兼职工作,然而生活还是十分艰难,我又哪里有钱来给您做六十大寿呢?
二十多年来,爸爸和我不离不弃,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守着我们那个家。他是个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农民,却又是个不普通不平凡的人,没有他也就没有我,没有他二十年如一日地付出,也就没有今天的我。我是草根儿作家九条命,我是励志奶茶哥,我是正能量,我不抽烟喝酒打牌赌博,不打架斗殴做任何坏事,这么多年以来,我的业余时间都拿来写作了,最少也有一千万字的练笔了,都是白纸黑字。我写下了很多作品,然而爸爸却只留下了一部作品,这部作品对他来说,就像是《红楼梦》之于曹雪芹,《三国演义》之于罗贯中,《水浒传》之于施耐庵,《西游记》之于吴承恩。没错,这部作品就是我。
今年七月份,您就六十岁了,我多想给您做个大寿,做一个有模有样的大寿,回报您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然而,我汗颜了,我有心无力呀!记下这篇文字,聊表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