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顾氏‖蕙芝(四)

                      *在云端*

当冰川渐渐消融时,顾爸的离世,促使了一切尘埃落定。

蕙芝也分不清自己内心,是出于形势所驱?还是感动所致?还是爱意萌生?

但可以确定的是,随着了解深入,她开始被他身上的一些特质吸引。那种截然不同于自己家族的基因,正是她心之所向。

生在农村贫苦家庭,六兄妹中的老四,就像山中的野草般生长,无人照料,也无拘无束。在村里一大帮小伙伴中,他是淘气捣蛋的头子。

上了中学,离家到城镇读书后,还几次三番因为违规,差点被开除。最终还是以优异成绩考上经济学院,分配在小城工作。

才工作不久,母亲在老家食物中毒,送到县里,医生已经宣布没救了,让儿女们带回家料理后事。是季豪当机立断,迅速包车转到上级医院,挽救了母亲的生命。

所欠下的钱,相当于他当时工资的好几十倍,他都独自一人承担下来。好在没有过很久,也便还清了债务。平日里,父母兄弟姐妹们谁有需要,他都二话没说掏钱。对朋友也是相当慷慨大方。

至于买房娶媳妇,更不用说,全靠一己之力担当。季豪委托良媒,正式上蕙芝家提亲的时候,叮嘱他们说: “所有要求,全盘答应。”

这些,不是仅凭工作单位较优的收入,就可以做到的。单位人也承认,他的脑子活络,能兼职做些生意。

说起生意,蕙芝头一回见到了,季豪陌生的另外一面:

有一天,两人正在她闺房闲聊着时,季豪接到一个电话,脸上瞬间由晴转狂风暴雨,破口痛骂,声如炸雷,振聋发聩。

放下手机,依然眉头紧蹙,目光犀利,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随后跟蕙芝解释说,是合伙生意的同伴,犯了个低级错误,“笨得跟猪一样”。

不明觉厉。蕙芝感觉,他这种凶巴巴恶狠狠的样子,竟然很令自己心动?

也许是因为,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一个男人,像这样骂过人。骂得这样直截了当、畅快淋漓,阳刚之气爆棚。

而个子不高的季豪,给人感觉比实际上要高,大概是由于壮实的体魄和响亮的声音。

“要嫁,宁可嫁一个悍匪!”姐姐的话突然从她的记忆深处,不知不觉冒了出来。

原来,自己其实也和兰馨一样,明明是一只羊,却渴望离开羊圈,与狼共舞。

不过,自己比较傲娇和理智、能坚持原则:要确定“狼”足够地爱“羊”。一年半以来,考验算是不少了。季豪为她付出的诚心和爱意,够她骄傲一辈子。

当他最终得偿所愿,拥她入怀时,长吁一口气,在她耳边低语着:“追你追得好辛苦……”

卸下拒人千里之外的面纱,放松一直紧绷的心弦,蕙芝的心开始自由飞翔:

想象他如《傲慢与偏见》里的达西,《飘》里的瑞德,《一帘幽梦》里的费云帆那样,成熟而坚韧;他们的故事就像小说里面写的,峰回而路转。

心安定了,一切就顺了。

有生以来第一次,跟异性手牵手在大街上逛,让他跟别人介绍“这是我女朋友”,娇羞腼腆,但正大光明——这就是幸福的感觉。

季豪陪她逛街,为她买衣服,褪去青涩简朴,换成优雅端庄;在KTV里点播动人的情歌,一首一首唱给她听……

从那时候,到初婚的日子,

是云端的日子。

只是,那段日子,并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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