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冬季某天,夜幕初起,我骑摩托车带着女儿路过一条街的拐角处。清冷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一个衣裳褴褛的流浪汉蹲在漆成绿色的大垃圾桶旁边,翻着白色的塑料袋,用手扒拉着,挑出食物,送到嘴里。路灯拉长了垃圾桶的影子,我突然心里酸酸的,充满了悲悯之情。我对女儿说:“那个疯子好可怜。”摩托车由着惯性,一溜就过去了好远。我停了下来,调转车头。对女儿说:“我们给他一点钱,让他去买面包吃吧!”从钱包里掏出十块,想叫女儿拿过去,心里又怕女儿不安全。 油门一加,走到他身后停了下来,那人没有发觉,我还是有些踌躇,心里怕流浪汉有暴力倾向。这时,一个妇女走过去扔了垃圾,似乎往这个方向瞄了一眼,又走了,流浪儿还是没有察觉到什么。我终于鼓起勇气,晃动手里的钱,说:“喂!”他转了过头来。我说:“给你钱。”他的脸皱巴巴的笑了,露出黄黄的牙齿。他站起来,有些迟疑地伸出一只手,接过钱,两手把钱对着灯光摊开,然后小心翼翼的摸索到口袋的位置,放了进去。我赶紧离开了那个臭气熏天的地方。
我自己念叨着说:“反正我们家也不差这十块钱。虽然帮不了什么,至少给他一种温暖和希望。”然而女儿有些担心,他拿着钱,能买到面包吗?会不会被赶出来?我说,不会的,不会的,会买到的。其实我自己也担心,说到底,帮助别人其实是在自我安慰,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我不由得想到,那些街头的流浪儿,为什么会落到这样境地?他们大多神志不清,是经历了怎样的变故,是自己的过错,还是别人造成的?家人在哪?所有的流浪儿都是值得同情的弱者吗?
《明朝那些事儿》写到严嵩——慈眉善目的长者,落台后当了乞丐,靠沿街乞讨维持生计,两年后于荒野中悲惨死去,年八十八。抛开令人发指的罪行不提,落魄时是否也是值得同情的弱者呢?是否,一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惑的岁月积淀,我自信有能力去判断,究竟是骗子还是乞丐。我想,下次碰到真正的乞丐我还是给于我廉价的同情,一块,两块……,愿人间多一点温暖!
第二天傍晚,我恰好又路过那儿,看到那个人又在垃圾桶旁边,伸长了脖子往路的方向望,似乎在等什么?可是我没有再给他钱,摩托车一溜烟走了,我本能的逃避了。不知道他到底是感恩,还是有所期待,抑或是本来就没有思考能力茫然四顾?我当然可以再给他十块钱,下次再给他十块钱……可是,这事情终将无法收场。
突然发现,人是自私而乔情的。我们努力的经营自己的幸福生活,却不愿意为一个陌生人受到影响。而我也正是这样的,并不能比别人善良得多,或做得更好。这世上有多少过着不幸生活的陌生人,谁来帮助她们?愿肉食者谋之。
是的,我解决不了他的问题,再给他十块依然无济于事。是的,我救不了他,我只是个普通的教师,劳动所得,足够维持生活,而我也满足于现状。这世间有多少事是我所力不能及的啊!
儒家思想说: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多数人年轻时是踌躇满志的,岁月的磨砺,生活的风雨,历史的风云,有一天让我们明白:人生百年,哪怕是伟人,有时也难逃厄运;普通人能独善其身已是不易。人若陷入困境,需要有人拉一把,但很多时候要靠自己拯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