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的那些天,深夜惊醒,再也睡不着。
对的,你肯定会说,我是矫情。所有因为分手而产生的情绪,都应该是矫情的。它不羞耻,同样也不光荣。但人需要矫情,矫情是一种不再伪装的发泄,终于可以大方承认自己也有脆弱的时候。我就在这里不带羞耻的承认我的脆弱。
但人不应该在所有的时间里都矫情,也不能在所有的情况下都脆弱,你不是泡沫,更不是玻璃,动不动就要为上下五千年而哭泣,那是除了余秋雨以外的什么可怕生物啊。
当时我醒过来,四周黑得连贞子的脸都看不见,身边既无充气塑胶,也无女人,冰箱里全是空荡。正常人应该悄然落泪,然后急需一个肩膀。但我不需要。我不需要客套式的安慰,不需要别人关心我为何失眠。
我只是特别饿,我想要一根鸡腿,或者两根,全家桶也行。
如果好心的朋友要给我送来,可以先炸一遍,炸的时候,撒上面包粉会比淀粉更入味。要是能配上啤酒,我会为得到这个朋友而感激一辈子,然后再感谢主待我也不算太坏。
我试图跟朋友描述,这种没有情绪只有食欲的状态。它很奇怪。因为失恋的人这时候应该满腔哀怨,想起别人的好,怀疑自己的坏,但我都没有。我只是觉得饿得无以复加。可惜在这个点数,朋友早已睡去,没睡的都在宣淫,这时候他们只有性欲,又怎能体会我的食欲呢。
第二天醒来,一切重见天日,这种阴暗的情绪再没有存活的机会。
但一到晚上,深夜里,它又卷土重来。我还是没有性欲,我还是想吃鸡腿。
今晚特别幸运的是,我找到了能倾诉的朋友。我跟她描述了这个状态。她很认真的听了我的病情,第一句就问我,你还想她吧?
屁咧。
不。我不想。我特别讨厌这个问题。似乎所有的情绪都能归结到我前女友身上。好像脱离了我的前女友,一切都运转不了。我都忘了有这么一个人了,何必提她呢。
我对我这个女生朋友特别的失望。我觉得她能给我更好的答案,会以自己的经历告诉我,她在这个时候是不是跟我一样的,是我太正常,亦或是太不正常。
但她却给了我最普通的安慰,那是我最不愿意得到的事情。
于是我失望的说,你不能体会我的感受。
她翻了个白眼,我为什么要体会你啊。
对啊。我为什么要她体会我啊。每个人都那么忙,节奏这么快,玩一局游戏只要三十分钟,写一篇文章只要一个小时,一段友情不过就是高中三年,即便你生了孩子,能陪伴的也就是几十年的日子。
时间这么少,谁来体会你啊?
我总是要强迫别人与我感同身受。无论你是陌生人,是我的朋友,是亲人,我都情不自禁的,要你在我给出的有限信息里,与我感同身受。你要明白我的情绪,知道我表达的东西,如果你不能,我就会对你失望透顶。
可是凭什么啊?
如果你不能体会我的意思,我首先需要检讨的是我自己的表达能力。
如果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应该先考虑我是不是有把你误导的倾向。
如果我因为不被朋友理解而失望,这其实是一种变相的自私。只有自私到骨子里的人,才会觉得自己应当被照顾,理所当然的需要别人的理解,却从不考虑自己的原因。
如果一位朋友因为不能理解而羞辱我,这跟我因为自己不被体会而失望的情绪是一样的,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区别只在于,我的朋友觉得我不可理喻,我觉得自己饱含委屈。
于是我只能矫情,假装脆弱,扮演一个受害者的角色。
我们对世界有太多期待,期待找到理解你的人,期待找到自己的心灵捕手,看破自己的伪装,知道我的所思所想。那是无与伦比的幸福。
可是这个世界又怎能如我所愿呢?
即便是心灵捕手,也只是存在于电影里的幻想。
更何况,心灵捕手的扮演者,罗宾·威廉姆斯,甚至在不久前自杀去世。
他一定很失望吧。
我总是要强迫陌生人与我感同身受,这是我的错误。我向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