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城下雪了,纷纷扬扬。
雅一下子想起范晓萱的歌:雪,一片一片一片,在天空中静静缤纷,我的爱因你而生,你的手摸出我的心疼……
窗外,雪花飞舞。
窗内,雅的思绪跟着雪花纷飞……
那个长相酷似余文乐的男孩在自己的脑海中逐渐清晰、明朗,明明中间横亘十年的光阴,却恍若昨日、似乎触手可及。
那一年她20岁,正值豆寇年华。在杭城知名空调公司做销售员。21岁的他是修空调的技术员,“外貌协会”会员的她一下子就瞄上了清秀、腼腆的他,隐隐觉得他像极了大学里的那个暗恋了三年之久的名叫哲的学长。于是看他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起来。
公司的一次下乡促销活动,让他们走得越来越近了,内向腼腆的他也喜欢上了活泼开朗的雅,情愫弥漫开来。一开始,雅对于做他女友却是心有不甘的,公主病的她自幼倍受呵护,做为家中唯一的幼女,又受过良好教育,父兄对她期望高,她自己也自恃甚高,农村出身的男孩却因家境贫寒连初中都没上完。
可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甜蜜的爱情让她彻底沦陷。交往半年后,一次公司出差培训,在杭城周边的一个小城市,那个桔黄色调的快捷酒店,他俩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彼此都是初夜,尽管当时两人努力多次,大汗淋漓却不得要领,毫无快乐可言。不过最后,雅还是幸福地哭了。紧紧紧紧地抱着他,犹如抱住了全世界。
那一夜,窗外的雪也如今夜这般的翩翩起舞。屋外,冰天冻地,屋内,诗意而温暖。
小情侣的世界纯净而美好。他们租住在城中村的农民房,她把小屋拾掇的干净整洁又温馨,平时工资不高就买些家常小菜自己做,男孩会烧菜,一个小小的煤气单灶煮尽人间美味,看着挑食的她吃的津津有味,他会用含笑的眼神看着她,眼里满是宠溺。
休息时日,雅会邀请双方的好友来小屋小聚,甚至还一度想撮合闺蜜与男孩的朋友,那时候想的一定是要与男孩地老天荒了吧。
杭城的角角落落都留下他们爱的身影。
发工资时,他们会奢侈一下去庆春电影大世界看场电影,囊中羞涩时,他们会去爬北高峰,去灵隐寺,每次拜佛祖的时候他都一脸虔诚地祈祷着什么。事后他告诉她,他佛前发誓要一辈子守护着她。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雪花飞舞的冬夜,他俩爬上宝石山,因大雪封山,下不了山,他俩就相拥着在山顶的商店屋檐下瑟瑟发抖地坐了一夜。那夜的雪,下得肆无忌惮,昏黄灯光映衬下的雪花,飘飘洒洒,如梦如幻,美丽的仿佛是置身童话世界。天很冷,雅的心却是暖暖的,心想:如果时光能够就此凝固,那么此生亦无可憾。
若干年后,晓雅才对闺蜜坦白,她腿上N久未褪去的淤青,不是摔的,是那夜冻的……
再美的爱情也有鸡毛杂碎。雅心眼小,又第一次正式恋爱,他和公司女同事多聊几句都会让她抓狂。一次战争的爆发是因为他和同事去洗头,后来接到洗头小妹的电话,晓雅火大,和他大吵一架,他心里觉得憋屈,把所有现金、身份证、存折交与她,就跑了出去。她担心极了,叫来他的朋友一起在西湖断桥边找到沉默抽烟的他,看到男孩瘦削的身影,雅无比的心疼,讨厌起自己的作。
日子一天天上去,晓雅看着身边的女朋友找的男友都很“高大上”,经济状况比较好,而自己的男朋友却还处于温饱线上,尽管有一副好皮囊。公司里上班的一个本地大姐也笑呵呵地告诉她,嫁人,遇上对你好,长相又好的男孩就可以了,长的帅自己看看也舒服呀。
可是她不甘心,贫困一辈子。天天给他压力叫他做生意。可天性懦弱内向的技术男本就不合适做生意,东拼西凑的钱开了一间小小的门面,终因两人太过年轻又经营不当,最终以失败告终。
男孩变的越来越沉默。
刚好那段时间雅的二哥结婚,叫她回家。男孩也郁郁而归。刚开始俩人还密切联系,男孩用的是联通的号码,山区里手机没有信号,得打到村里的公用电话转接,极不方便,有时电话里雅就跟他吵,说什么破地方,连信号都没有。男孩刚开始会陪着笑,后来只剩沉默,电话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爱情恰如今夜的雪花,从零星的的小雨夹雪到纷至沓来的鹅毛大雪,直至落到地面,最后消失殆尽,最终了无踪迹。
很久以后,女孩接到男孩朋友的电话。朋友告诉她:男孩自知无法达到女孩的要求又因开店欠了一屁股债,心情郁闷,还要面对电话里女孩明里暗里的嫌弃,一气之下烧了他们之间的照片与信件,和哥哥在乡村的盘山公路开三轮车挣钱还债,然后准备去找她。冬天路面结冰,一次出车时车子翻到了山坡下,所幸被大树挡着,人无大碍,只是脸上留了长长一道疤。男孩康复后,泪流满面的拉着哥哥的手,把家里大小事托付给哥哥,然后对着父母磕头执意说要出家。父母万分不肯可他却去意已决。
女孩的世界黯淡了下来。恨男孩的懦弱,也恨自己的所托非人。她想:如果他够坚持,我会与他共同拼搏的。30岁的时候,女孩在家人的安排下开始相亲,嫁给了一个父母眼中的经济状况良好的优质男人。
现在生儿育女,倒也算是现在安稳。安逸的生活透出俗世的幸福与温暖。
忙碌的生活让曾经的爱恋似流水般一去不复返,雅以为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可是今夜飘摇的雪花却把她带回往昔。深埋心底的思念啃噬着她的心,隐隐作痛。思念甜蜜又苦涩。那是她的整个青春啊!
时间的河流能够带走一切,却带不走最真的爱恋。
雅身旁的孩子已经沉沉睡去,她拿起钥匙拉开一个久未打开的抽屉,看到一个小巧的蓝屏诺基亚手机,那是他花一个多月的工资给她添置的,她保存了整整十余年。
薛之谦的音乐缓缓流淌:雪下的那么深,下的那么认真,可我还是听见你说那不可能……
她抬头看着雪花,雪花却带不走她的思念。
世事多变。懦弱的他现在又会在哪儿?可是这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惟他现世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