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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如果你忙完了手头的工作,请点燃一支烟,泡一壶养生茶,放空,放松,闭上眼睛,静静地来听我说个故事。
1.平静生活
故事的一开头,是一位时尚火辣,气场全开的48岁左右风韵犹存的阿姨,一头干练正时兴的短发,左手腕上带着卡地亚镶钻手镯,右手拿一只cl女王在补妆,身着一件粉蓝色贴身真丝紧身裙,恰到好处地将那小巧的身材勾勒的婀娜多姿。
她是我阿姨,但不是我亲阿姨,她是我妈多年的好朋友。她看我长大,我看她蜕变。
如果你认识以前的她,肯定不敢相信现在的她是她!
八零九零年代,阿姨因为是城里户口,被顺利分入一家纺织厂工作,“城里人”、“商品粮户口”在那个时代可是人人眼馋的字眼。只不过她只是工厂一名最普通的女工,普通的家庭,普通的工作,普通的生活。
原本一切照常,可阴差阳错她认识了隔壁老黄,老黄矮矮的,微胖,高度近视却不戴眼镜,寡言,不喜欢社交,唯一的爱好就是麻将。老黄家境不错,县城里几间门面房收租,自己在一家种子公司上班。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姐姐俨然是个城里人,打扮新潮,脸上姹紫嫣红,很是时髦。阿姨每天上班路过他公司门口,他有意,一来二去很快熟识了,互生好感的俩人也便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自由恋爱,在那个时期罕见,大多都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谈婚论嫁,他们也着实新潮。更不可思议的是阿姨是先孕后婚,小地方的人们对这些总是格外感兴趣,闲来便东家长西家短的讨论着,这种易燃易爆的“新闻”很长时间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调味品,直到很多年后,大家说起来还窃窃私语,眉飞色舞,唾沫飞溅,小心翼翼的贴在耳朵上一个巴掌遮住,仿佛空气会把这个秘密传播走。
婚后,她生下一个可爱的小公主。老黄也陶醉在幸福的喜悦中。可是公公婆婆不太喜欢这个媳妇,觉得儿子亏了,本应找更好的,慢慢矛盾便一一出现。几次小吵大吵之后,阿姨沉积在心底的怒火爆发了,公婆不尊重她,嫌贫爱富的嘴脸让她无法忍受,便赌气自己去城乡结合处开了一家小店,门面很窄小,是一家自住人家的西厢房,租金倒便宜,门槛低于马路一大截,显得屋内黑咕隆咚,隔出的一间卧室仅够放一张床和一个长方形的木制小书桌,可是阿姨牟足了劲要扬眉吐气,自力更生。功夫不负有心人,没几年就打出了名堂,生意做得红红火火。主业卖种子,后拓展了业务附带卖庄稼地里农药,别看小行当,利润很乐观,不知不觉积累了一笔不小的财富,婆婆也180度大转弯,直夸赞儿媳聪明能干。
女儿小红貌似得到了上天的偏爱,专挑父母的优点遗传,出落得亭亭玉立,很是漂亮。来往的客人总忍不住夸赞,这娃可真会长,父母遗传优点,眉毛鼻子嘴巴哪哪都好看。夫妻俩也宠爱有加,但是那时期计划生育森严,加之俩人也没有打算要二胎,所以对这独女爱的有些骄纵。
小红嘴巴甜,懂礼貌,唯独不爱学习。兜兜转转求爹爹告奶奶转了好几所县城比较不错的中学,成绩却峰回路转回到原地,这女在家在外天壤之别,家里她是体贴入微的乖乖女,爸妈的贴心小棉袄,在学校却混世魔王经常逃课玩失踪,跟一帮男孩子混社会。家里也总是接到老师电话投诉,可阿姨深深的护犊子心理总为女儿开脱,她相信她,也许真的相信,也许是强迫自己相信,对外却总是隐瞒。
只是邻里乡亲嘴杂,琐事八卦可是最佳素材:
——哎呦,前天看见那女孩坐一个男人的自行车头,动作还挺亲昵,关系肯定不一般。
——还说呢,在街上碰到过她几次,都是和不同的男孩子一起。这丫头片子,在学校肯定鬼混,也就她妈不知道。
——说不准,说不定知道装作不知道,从小娇惯,要啥给啥,穿的都名牌,吃的都高档水果,就差星星月亮没摘给她喽……
——听开旅社大林说看见她和不同的男孩子去旅馆呦,哎呦,可怕,现在的小年轻都这么开放的,我们真是老古董喽!
……
不过大家也只是背后嚼嚼舌根窃窃私语,一见面便立刻挂满一脸微笑,夸赞阿姨能干,夸赞小红懂事漂亮,是个贴心小棉袄。
2.波澜起伏
据说小红陆陆续续相处过不少男朋友,中学读书期间还请了一次长假,前后一个多月,阿姨请假租了个房陪读,邻居朱大嘴出名的八卦,悄悄的说,她不小心玩怀孕了,在做流产手术。流言蜚语像长了翅膀飞往各个村落,大伙儿也都宁愿相信这是真的,不愿相信这是假的。
人们都说小红中学谈了没有二十个,也有十几个,可想而知心思也没花在学习上,考大学那年,落榜也在情理之中。后来阿姨同意她上了个专科,具体学什么专业已经不得而知了。
上了大学,小红彻底放飞自我,陆续又谈了不少男孩子,花钱如流水。总是和闺蜜或男友游览祖国大好河山,也经常出国游,名义上开阔眼界,实际主要购物,一次要大几千或好几万。记得有次去整容大国,说那里的护肤品全是纯天然,世界数一数二,前后开销掉五六万大洋,阿姨总是有求必应,美其名曰“见世面”,女孩子要富养嘛,实则护短。
那时的阿姨,一门心思扑在老公和孩子身上,不施粉黛,一身旧衣服,头发从来不打理,除洗漱外从不会多看自己一眼,虽然挣了不少钱,可却没为自己花过。每天想的是老公喜欢吃什么,女儿喜欢什么,幸福地乐在其中。
时光总在不经意间偷走我们的青春,三年一晃而过,小红毕业了,选择和男友留在了读书的城市。男友是本地人,高大,帅气,多金,天造地设的一对,郎才女貌。小红不愿意给人打工,便找到阿姨说自己想学技能,报考个两万多的计算机课程,阿姨二话不说支持,她觉得学习上的事虽然自己不懂,但是正事,要无条件支持,只是学完课程之后,女儿便再也不提工作的事情。
既然工作没着落,又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那就先成家再立业。两家父母聚在一起讨论婚嫁的细节,也许两个地方,风俗习惯天差地别,双方没谈拢闹得不欢而散。
好久之后,阿姨才开口对外说,他俩其实早已经分开了,结婚还是不能找外面人,从里到外都不合适,最主要太吝啬,看不惯,抠抠搜搜那副样,嫁过去估计也是为生活琐事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何来的幸福?
据说是因为买房子和彩礼的分歧闹掰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一年,发生了另一件震惊所有人的大事,阿姨瞬间老了十岁——丈夫老黄出轨了,对方是一个比她小很多的女人,那女人还有不良嗜好——赌。
说起赌,他俩倒是臭味相投,老黄不喜欢社交,唯一的爱好就是喜欢赌——麻将,纸牌。二人便因此结缘,从牌友,到好友,再到不正当男女关系。
那女人据说三十出头,叫美丽,丈夫长年在外地打工,日子久了也孤寂的慌。一起凑桌打牌,一来二去聊得挺热乎,加上水性杨花的本性,眉来眼去几个月便去“热身运动”。美不美丽不重要,重要的是年轻,老黄瞬间被点燃,仿佛回到了血气方刚的年龄。
3.蜕变
最先发现情况的是小红,高三那会因备考有过一段时间住在县城,一来方便上学,二来环境清静些方便应考复习。
出于对女儿的宠爱,父母轮流过去陪伴,可是偶尔小红会半夜听到有人打电话,仔细聆听,原来是老黄不知和谁在暧昧逗乐,言语间透着亲昵,打情骂俏的。便回去告诉妈妈,直觉异常,可阿姨那会觉得老夫老妻,老黄那八杆子打不出个P的性格,咋会和这事沾上边,纯属吃饱了撑的胡扯,再说外人还能比她自己更了解自己的丈夫吗?再加上那段日子刚巧播种旺季,生意红火,她一头扎在生意上,觉得都是闲言碎语,压根没往心里去。
直到两年后,老黄回来很正式的说想离婚。
那天,老黄破天荒主动找她说有事商量,刚开始阿姨还内心一阵欢喜,觉得这个闷葫芦终于有了点心思去思考生意上的事。
“岚,我想清楚了,其实我早都不想跟你过了,我觉得跟你三观不合,在一起互相折磨这么多年挺痛苦的,咱离婚吧!”
她才如晴天霹雳,苦口婆心费了一番周折也没挽留住。想起这两年自己老是拿热脸贴冷屁股,费心费力伺候着,还老是被挑刺,便气不打一处来。还记得半年前睡觉时不小心踢到他,一个铁锤般的拳头砸过来,附带着脏话骂回来。可见心思早不在自己这里了,变了心留住人也留不住心,可那么多年的感情,也如亲人了,男人真是绝情啊。
因为老黄视死分开的决心,终是挽留无果,她最终还是同意了,条件就是门面房子孩子都归她,他净身出户。突然自己由被人艳羡的生活变成了别人口中的笑柄,这一切全都是拜他所赐!
经过她奋力争取,最终如她所愿,偷人的短半截,条件达成,老黄也还没有泯灭人性,亦或是真的遇到真爱,这些都是身外之物。
那段时间阿姨瘦了十几斤,眼睛总是肿得像个桃似的,还有好事者哪壶不开提哪壶,专门买点种子农药等小东西,之后便拿这事来问,字里行间不怀好意,那表情更是耐人寻味。
小红安慰她,说她自己也是有原因,这么些年一点也不知道疼爱自己,赚的钱没花到一分为自己,却给他人做嫁衣裳,光给那个负心汉吃好喝好有什么用,出钱出力养了一头白眼狼。现实告诉阿姨要自己学会爱自己才是王道:首先要化妆,精神点;其次衣服穿的时尚点,不说引人注目,至少让人眼前一亮;最后发型要偶尔来点花样,万年不变,是谁也看腻了。
受了伤的阿姨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发誓要脱胎换骨为自己活一次。小红也回到了老家,陪伴阿姨度过最难熬的那段日子。回老家不久她便又谈了一个老家的男友,谈恋爱这事,她从未掉过队,还是本地好啊,知根知底,男方家境不错,而且三代单传,倒省下了不少家庭矛盾。
小红安慰阿姨说,人总是要向前看,不能一直困在沼泽地里坐以待毙,于是说服她出远门旅游,一来散散心,二来调整下自己。她们来到了美丽的海边城市,还去了日本,南美,意大利……
当阿姨回来再次站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时尚的羊毛卷,飘逸的碎花长裙,金色的高跟鞋,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嘴巴涂着艳丽的口红,每个看到她的人都张大了嘴巴,一阵感叹美女,然后再大加赞赏一番。在这个城乡处如此亮眼确实招人眼球,阿姨无论从哪里经过都会引来一束束灼热的目光,果真是世界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啊!
4.明星
话说阿姨整个人脱胎换骨,引来不小的轰动,生意愈发红火,门庭若市!果真是流量为王的时代,出名的同时带来商机。在好奇心驱动下,有些八卦之人不辞辛劳老远跑过来借买种子之由,实来一睹庐山真面目。从未被人如此关注,村里卖豆腐的老孙头为其赋名“种子西施”。
令大家没想到这只是餐前小菜,在小红的打造下,阿姨摇身一变,变成耀眼的乡村明星。而小红恰巧这时也谈了个老家的男友,在一家私企做前台时认识的,两人一拍即合,从此便形影不离。而小红素来向往自由,无拘无束,想自己创业当老板,便借此机会煽动阿姨支持她去省城学美容,俗话说得好,女人就该好好的爱自己,好好打扮自己。小红用她的三寸不烂之舌成功说服了阿姨经济支持,而后便踏往省城的征程。
没曾想学习2个月不到,小红便回来,带着阿姨消失了一段时间,说是身体不适检查,回来时母女二人均做了医美, 拉了双眼皮,在这个不是很开放的地方引起一阵骚动,那些事儿佬表面视而不见,背后一阵嘲笑。这年纪这样折腾,貌似有点搞笑。
小红说美容行业是暴利,世界上有三样钱最好赚:女人的爱美钱,小孩的教育钱,老人的健康钱。都说女的钱好挣,受了伤的女人花钱更是如流水,报复性消费。后两项她不感兴趣,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她喜欢美容业,打小就喜欢倒饬自己,所以致力于这一行,努力做出点名堂。这八字还没一襒,倒先在自己脸上动了刀,学业没结束,先实践了。不过是好了伤疤忘了痛,那些日子母女二人戴着墨镜从前面飘过,总隐隐透着一种诡异感。倒也没耽误生意,阿姨自带流量,引来好事人前仆后继来观望,有不怀好意者问她眼睛怎么了?答:发炎了。问:你是整容了吧?答:没有,别胡说。虽是否认,却心里总提不起底气。貌似心底藏了一个怕人知道的秘密,被人捅破后的羞怯感。
过了段时日摘下眼镜,双眼皮刚消肿,眼皮上的折痕还生硬的一点不服帖,母女二人便又商量着下一步的变美计划,阿姨貌似活了几十年,突然被女儿开了窍,果不其然,母女俩很快又去了省城,大家心底里也都猜的八九不离十,肯定又去医美了。回来时小红开了眼角,阿姨拉了皮,听人说拉皮可是大手术,全麻,耳朵旁割开一道口,剪开拉紧再缝合,听起来毛骨悚然。老孙头笑着说,这女人为了美,真可以脸都不要,换张脸,哈哈哈哈哈……,悠长的尾音在空气中回荡。
整容这事有点像赌博,会上瘾,且不可自拔。尤其是看到自己变得比以前好看,听到周围的夸赞,加上实实在在的回头率,那便在变美的道路上更是勇往直前一发不可收拾。
5.双刃剑
还记得阿姨刚整完那会儿,整张脸肿得像发面馒头,门店被迫歇业。待到陆陆续续消了肿,又好了伤疤忘了痛,美容师说阿姨脸部不够饱满,这脸型不旺夫,最好做T充,鼻梁塌陷,没有立体感,小红又说卷发不适合她,年龄大了要短发才时尚,大腿太粗,要减肥,穿不了时装哪来的时尚。美容师和小红你一言我一语,终于把她拖下水。
于是在女儿的陪同下,抽了脂,做了脸部填充,增高了鼻梁,换了发型。女人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呐!手术刚完第二天,额头垫得如挂画里的老寿星,伤口处布满密密麻麻的针线脚,几处青紫,脸上挂满了彩,俨然一幅水彩画。后来消肿后由于鼻梁歪斜又去改良了一次,你要不亲眼所见,怎能感受那震撼的场面。总说女人天生胆小,可轮到这脸上动刀子却毫不含糊,前提是为了美!
本以为抽了脂换面以后会就此收手,安心恢复,可谁知整“红”了眼,根本停不下来。人说撒谎就像滚雪球,撒了一个谎,要用无数个谎去圆。而医美就像无底洞,一入此门深似海,动过的东西总不那么牢固,小毛病不断,总要修修补补。美容师们巧舌如簧,句句说到她的心窝里,先是大几千,后来大几万,次数多陆陆续续算下来也有十几万。
小红学完美容课程,开美容院的想法慢慢销声匿迹了,创业也不再提,只是在老家继续做前台,过起了普通日子,主要工作就是帮助阿姨变美再变美。
老黄自从拿到离婚协议书,净身出户,房子、孩子归了阿姨。自己便立马奔向新欢,寻找幸福去了。美丽也和丈夫办了离婚,投向老黄的怀抱。常言道,男人选女人像挑黄瓜,越嫩越好。这美丽总之占上了年轻的优势,二人干柴烈火,你侬我侬。人逢喜事精神爽,二人很快便造人成功,老黄因是家中独子,迫于父母的隐形压力,内心极度渴望生个“带把”的,而前妻那会刚好赶上计划生育,两人只有个独女小红。没想到这个年龄还得到了老天的眷顾,送给他个意外的礼物,他当然高兴,但总是私心里期待是个男的。
美丽的肚子也争气,预产期到了如愿以偿的得一子,二人日子过得蜜一般。
阿姨这边也在众人殷勤的称赞中变得越来越开放,衣服越穿越短,前漏沟后露背,发型千变万化,总是见她往理发店跑。口红越来越艳,红的那样摄人心魄。恰巧那段日子又迷上了半永久,毫不犹豫去做了,总而言之要变美,素颜也要美,不能鹤立鸡群,那也要秀色可餐。
只是小地方没有不透风的墙,老黄的喜事很快便飞到她耳朵里,说是俩人已经无关系,但这么多年的感情哪能那么快就忘的一干二净,心里还是忍不住的隐隐作痛。好在小红这时在忙活结婚的事,便也冲淡了她的一些伤痛。
一个地方的风土民情,人情世故都互相了解,婚期彩礼很快敲定,只等吉日到来。小红说那个负心汉不请他,最好已经消失,言语间充满了恨意。她暗下决心自己没有爸爸也要和妈妈把生活过得像花一样,让那个在母女俩心里死去的人永远后悔去吧。
婚前的准备工作多且琐碎,但这脸是面子问题,放在第一的位置。小红那时迷上了玻尿酸,被美容院洗脑,一边自己蠢蠢欲动,一边给阿姨普及相关知识:明星为什么没有皱纹啊,都打玻尿酸,现实中也十个女人八个打,剩下两个不是邋遢就是傻。在这节骨眼上,阿姨内心还沉浸在前夫得子的愤懑中,小红真是雪中送炭,“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都是过河拆桥的负心汉”,阿姨恶狠狠地在心中默念,女人就应该给自己狠狠的花,省吃俭用的女人大多落了个悲惨的结局——陪了夫人又折兵。
冲动是魔鬼,我亲爱的读者,接下来我不说你们应该也猜到母女俩如何达成共鸣,一腔热血地去打玻尿酸的,小红要做最美的新娘,这法令纹要打,嘟嘟唇也要做,阿姨全脸都要,因为她听美容师说可以年轻二十岁,掐指一算,那不是看起来跟那可恶的女人有的一拼,让那个负心汉悔不当初,想起来内心涌起一股畅快淋漓的快感。
6.后遗症
一番操作猛如虎,法令纹,眼角,泪沟,哪里有皱打哪里,母女二人大功告成。小红打得地方不多,只是这下巴注射的怎么歪向左呢?阿姨脸上打得明晃晃,皱纹是平了,可是五官快挤到一块儿,远看仿佛敷了一层猪油泛亮,近看苹果肌高耸立体,总也感觉不到美,倒有点惊悚。
整容也属于投资,投资就有风险。本来母女俩想在小红的婚礼上大放异彩,没想到却出幺蛾子。眼看婚礼日益临近,母女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怎么办?小红看着歪掉的下巴只能忍痛又去做了一次消融,“真是花了钱还找罪受,你丫的!偷鸡不成蚀把米!”小红忍不住爆粗口。但是阿姨由于注射面积太大,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期待上天的垂怜恢复正常些,不要成为大家取笑的话题女王就万幸了。
“小红,这家技术还是不靠谱,你看我这脸都变形了,还有这眼睛,总是双得那么不自然,而且一闭眼睛还有种硬拉扯的生疼感,都有点影响我睡觉了。”
“妈,你就再恢复恢复吧,你几岁了?不小了吧,这恢复速度肯定不能和年轻人比啊,又加上你睡眠那么差,会影响身体代谢的,别急,再等等看哈,你的至少没歪啊,慢慢消肿就好了,到时候年轻的吓死那个贱人!”
——对,那个让她家庭破散的三儿,阿姨咬牙切齿地嘟哝着,如醍醐灌顶。
老黄这边呢,本以为结婚有子后可以安享平凡幸福的生活。没想到美丽慢慢露出狐狸尾巴,吵着要让房产证过户到自己名下,否则要离婚。感情这老黄婚前瞒着她房子已给前妻,男人的面子有时真是害死自己,现在被逼上梁山只能实话实说,不说还好,一说家里闹翻了天,美丽一听哪肯,这煮熟的鸭子飞了,气不打一处来。机关算尽太聪明,没想到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啥也没捞到。就三天两头闹,家里从此鸡犬不宁,老黄短暂的幸福结束了,生活中充满了鸡毛蒜皮的争吵,拐弯抹角最后总会吵到房子。老黄有点感觉后悔,自己当初太冲动,后悔没给自己留点退路,现在骑虎难下,左右不是人,不知该如何收场。
小红的婚礼如期举行,只是婚礼上没有老黄。小红正是如花的年纪,身材清瘦却不柴,加上姿色出挑,五官立体,婚礼当天明艳动人,一身婚纱自是美若天仙。阿姨盛装出席,红彤彤的礼服,亮闪闪的大牌手拿包,红丝绒般的口红,配上精致的大牌饰品,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尽管玻尿酸还在皮肤里不太顺从,但几层的浓妆刷下来密密实实地遮住了本来的瑕疵。这化妆除了变美,还可以掩盖很多缺陷,由此看来化妆是每个女人的必修课啊。早些年总时不时听到男同胞们开的玩笑,电视里相亲节目牵手成功后回去一盆水会不会去法院告骗婚?!不过阿姨那张脸也只能远观不可亵玩也,近距离这玻尿酸的肿胀感呼之欲出,还好有化妆师的一双化腐朽为神奇的巧手!在灯光的照射和礼堂的气氛烘托下,正常的社交距离看还是耀眼的存在。那晚母女二人星光灿烂,熠熠生辉,给观众带来一场视觉盛宴!
观众的恭维和掌声让阿姨再一次迷失……她觉得自己真的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女人对自己狠一点才行,自己挣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往后余生狠狠地宠爱自己,不对自己好难道让男人拿去赌拿去养其他女人?!这女人一被赞美就得意忘形,一得意忘形就失去理智,在鲜花和赞美中迷失自我,一瞬间阿姨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抉择,理财还有风险,投资自己外形是保值的,甚至是增值的!
7.馈赠
人逢喜事精神爽,婚后小红突然像变了一个人,对阿姨体贴入微,经常回来陪伴她,嘘寒问暖,还带她出去体验年轻人的生活。也许这许多年的吸血让她终于长大了,心智成熟了,母女俩一起逛街,一起出游,一起聊天,也一起美容,小红婚后便辞了工作,专心做全职太太,母女俩如一对连体婴,形影不离。
小红有了自己的家庭之后,收心了不少。只是这零花钱总觉得捉襟见肘,少了自己那一份说多不多,说少也还凑合的经济来源,总觉得心里不够硬气,老公也还体面,每个月给她万把块零用,可还是经常入不敷出,便去跟阿姨吐苦水,阿姨心疼女儿,便豪言壮语打几万过去,自己经济条件不差,还能苦了宝贝女儿不成!赚钱是为了什么,不就是让自己过得硬气,花自己的钱随心所欲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不用看别人脸色嘛?自己挣的银子爱怎么花怎么花!从此便落一笔额外开销。小红慢慢又变回那个没出嫁的公主,不够了就找老妈支援。
女婿有天吐苦水,说小红花钱如流水,那不是一般的败家啊!谁知这句话让阿姨火冒三丈:“她钱不够花,我支援大头,你又没给她多少,你有什么权利这样污蔑她,你要是疼她,为何不多给点?”女婿见多说无益,碰上个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便赶紧收嘴,和女人吵架,不是两败俱伤,就是血本无归,他自言自语赶紧找理由退下!受了刺激的女人不好对付,受了刺激又有点钱的女人吵起架来更是飞扬跋扈,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可别自讨苦吃,便心想还好自己阅女无数,否则会一头栽在坑里死无葬身之地,四面楚歌。便赶紧开溜,剩下阿姨喋喋不休。
还好有一喜事及时降临堵住了阿姨的怒火,小红婚后喜迎好孕,消息一传给阿姨,心里的冰山也慢慢消融,有什么比这更能笼络人心呢?阿姨对于快要晋升外婆这件事喜出望外,一有空便逛母婴用品店,网购各种新生儿的物品,现阶段想方设法满足女儿孕期刁钻的胃口。
小红婚后也经常住在阿姨家里,总说妈妈太孤独,身体也不是很好需要陪伴,孕后更是搬到阿姨家长住,美其名曰需要照顾,知女莫如母,没有人比妈妈照顾的更贴心周到了!阿姨自是高兴,常言道,三代同堂是完满,本来离了婚的阿姨就孤单,最怕家里没人,听到风声都噤若寒蝉。这可让新婚不久的女婿寂寞了,为这事发生过两次口角,但碍于孕妇的原因只能选择容忍,毕竟小红以前过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公主生活。郁闷时也只能找同龄的哥们喝点小酒,天南海北的闲聊,唱唱K,打打牌,排解心中的烦闷。
阿姨一开心又忍不住开始拾掇自己,玻尿酸这东西要定期注射,时间久了慢慢会打回原形,想要维持最佳状态只能不断去打,听起来像是个恶性循环,打呢,五官越来越肿胀,甚至不协调,不打呢,怎么看自己都不太顺眼,习惯了水分充盈Q弹的脸,怎能接受得了面部塌陷,松松垮垮的面孔?再说,外孙或者外孙女快要降临,不是更应该以最美的状态来迎接吗?女人要想做一件事,总会有千百万个理由,谁也挡不住。
小红自己倒因为怀孕消停了一段时间,没再想医美这事,还时不时劝慰阿姨,总觉得这家美容店猫腻多,技术低,收费高,全凭一张三寸不烂之舌,连哄带骗。看着阿姨,白发日渐增多,身体也腰酸背痛小毛病不断,还是少折腾为妙,身体健康是第一位,年龄不小了,也别折腾伤了身体。
阿姨脆弱的心底涌起一股暖流,觉得女儿长大了,不禁眼角一片湿润,话糙理不糙,忠言逆耳,再想起身边人要不起哄看笑话,要不虚情假意,真正关心自己的人有几个呢?也就只有自己的女儿了。
8.桃花运
伴随着小外孙的呱呱坠地,阿姨头顶阴霾的天空渐渐露出曙光,小红一胎得子,夫家格外高兴,整个家庭洋溢在幸福的海洋,小生命的降临也让夫妻关系更加融洽。当了外婆,阿姨便更忙碌了,照看生意,管理自己外形,还要照顾小红和外孙。
阿姨心疼小红没有工资,主动承担起帮忙养育外孙的工作,女儿自然不会拒绝。奶粉,衣物,营养品,甚至生病看医生她都乐此不疲。貌似自己缺失的爱情里那一块,要在新生命里填补。好在女婿也很体贴,请了月嫂照顾小红。一切都很美好,幸福!
恰逢这段时间,有个中年男人对阿姨格外殷勤。老吕,四十多岁,前几年老婆因病去世,剩下儿子与他相依为命,条件不怎么好,平日里好攀谈,表面被阿姨“美貌”吸引,实质是看中她有经济实力又单身,心想缺爱的女人好攻破,顺便捞个下半生衣食无忧,何乐而不为?算盘珠子打得噼里啪啦,大珠小珠落玉盘!
司马昭之心 ,路人皆知!周边人虽心知肚明,可女人招架不住嘘寒问暖,软硬兼施,尤其是受过刺激且缺爱的女人,阿姨内心还是忍不住春心荡漾了一下。好在及时悬崖勒马,没有掉进圈套,思索一下,这男人“三无”人群,没才没貌没钱,还有孩子,重组家庭那是给自己雪上加霜,生活质量下降不说,以后的负担肉眼可见的不能承受之重。可终究还是为自己残存的魅力感到欣慰,果然男人还是感官动物,只要往死里打扮,多少都会心动!大多数还死鸭子嘴硬,明明心里突突跳,嘴上还说看中内在的,心灵美!投资自己还是最保值的,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不要相信男人的嘴,阿姨忍不住嘴角露出一丝鄙夷的微笑。
老吕被婉拒后,越挫愈勇,到处打听阿姨是否已名花有主?好似自己半路遇到了一袋意外之财,正准备到手,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心中一股抑制不住的愤懑之感。事实上,阿姨单身这几年,确实有不少皮条客介绍,但对方大多都是离异或丧偶,这个岁数……哎,人都说半路夫妻不长久,为了孩子,不了解人品还是轻易不要走一步。她总是这样安慰自己……
小红也自告奋勇,说有一老教师,先生熟人,老婆四五年前去世就一直未找,好在没有孩子,温柔体贴,人家老师素质这一块还是有保障,年龄比阿姨小几岁,各方面都比较符合。女儿介绍总是多一丝心安,加上女婿煽风点火,阿姨内心里也蠢蠢欲动起来,便约一时间地点大家相互认识。
见面前一天,小红陪阿姨做了全身SPA,自己顺便还办了个会员卡,又做了全脸紧致补水护理,胸部护理,逛了商场,花巨额买了一套一线护肤品和口红,外加一瓶大几千的香水,小红说男人禁不住有香味的女人,真正的女人要有自己独属的香味!
可小县城毕竟到处是熟人,阿姨心里总忐忑不安,越想越有心理负担。小红体贴入微,左思右想,最终见面定在万分安全的地方——一家半中半洋的餐厅!里面客人寥寥无几,侧门比较隐蔽,楼梯陡窄,直上二楼左转,白天里昏暗的色调,气氛有些诡异。饭菜挂羊头卖狗肉,起个貌若天仙的名,煮了个难以下咽的味,可小红说这里人少,好说话……
双方便开聊,无非就是工作,爱好,八卦,以后的打算……说不上心动,但也谈不上讨厌,不讨厌那就已经满足结婚的基本条件,谈结婚还为时过早,那就先相互了解,看合不合适再做下一步打算。
9.转机
中年不求感情轰轰烈烈,只求细水长流,两人决定相处。开始的日子里,两个人相敬如宾,彼此尚可。可慢慢阿姨发觉这男人对生活燃不起激情,话少不说,互相亲密时也冷淡的让人吃惊,生活突然过成了一潭死水,让她锁起了眉头,阿姨百思不得其解,不是说男人挂在墙上才不想那事吗,那这个男人不是心里有问题就是身体身体有问题,越想越害怕,便很快做了一个决定:恢复单身生活!这段感情注定只是昙花一现!
两个中年人坐下来摊开话题聊,最后和平分手,原因千篇一律:性格不合,适合做朋友。
7月的一天,小红回夫家聚餐,当晚没回,阿姨半夜起床上厕所突发不适,迷迷糊糊站起来,一瞬间两腿一软晕倒在床边。不知过了多久,大厅的一声巨响,注水的玻璃壶不知是不是因为老化炸开了,阿姨被惊醒过来,久违的无力感袭来,她痛哭流涕,突然觉得一切的坚强都是假的,自己晕倒的一瞬间身边却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小红有自己的家庭,不能一辈子依赖她,她的内心脆弱的如一块老化的塑料,一碰便碎成粉末。
第二天便去大医院做了全面体检,一周结果出来,医生说她血糖过高,肾已经出现问题,要吃药每月复查,中度脂肪肝,子宫肌瘤需做手术,不能拖延……医生的话还没说完,阿姨的泪在眼眶里打了几个圈,滴在手面上,滚烫的眼泪,冰冷的内心,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个可怜人……
之后的一段时间,阿姨都处在焦虑低迷的情绪中,再见时,皮肤蜡黄,双眼红肿,脸上布满了斑。
而老黄,美丽给他生子后三天两头要房子,要钱,发现老黄净身出户,一穷二白后,过了两三年又跟别人好了,儿子就给了老黄。可屋漏偏逢连夜雨,老黄确诊了糖尿病,每天需要注射胰岛素,生活又没有经济来源,儿子生活上学需要开支,最后不得不去做外卖员,可是手脚太慢,身体又有病,瘦脱了像也没赚到钱,最后只能去送奶茶,传到阿姨耳朵里,恨他的同时却又多了一分同情和可怜。
终于有一天他跑到阿姨的店里,痛哭流涕,跪在地上祈求原谅,想回来,自己一身病不回来只能等死了,声泪俱下,阿姨色厉内荏,心里酸楚难过,可是一想他要带一儿子一起,自己还要帮别人养儿子,就气不打一出来,上去拳打脚踢一顿,这么多年的隐忍一股脑全发泻个遍,打到最后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抽泣……
怎么办?只能取个折中的办法,回来住但不办复婚,大伙一个个表面买东西,实际笑里藏刀看笑话,看着,说着,讨论着。
突然有一天,阿姨出现在店里,她又变得姹紫嫣红,美丽无比,因为大家说她变美了老黄才回心转意的,她自己摸不准,可隐隐约约感觉也有这因由!再说,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有益无害,自己看到自己也赏心悦目啊。这么多年,经过这些大风大浪,人生就是该吃吃,该花花,不要在意别人的风言风语!
10.圈
小红不久便呕吐,没力没食欲,一检查又好“孕”了。可她却开心不起来,丈夫这半年来迷上游戏,天天就和游戏作伴,游戏已经变成伴侣了,对小红缺乏关心不说,还几千几万的充钱进去,发现了不准说,一说就吵架,他说这是男人的隐私,花点钱给自己犯法吗?小红哭着回娘家诉苦,阿姨心疼又没办法,只有安慰……
俗话说,劝和不劝分,生活总是带给我们惊喜,也带给我们惊吓,以后怎么样,谁也不知啊,只是别走自己的老路啊,阿姨倒吸了一口冷气,轻飘飘地走回房间……
人生就是一个圈,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怎么过都有遗憾,只求每日太阳升起时,能让自己往前看!
为了重新获得平静,她只能接受这份命运慷慨的“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