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李灵的话,白驹一楞。
“你多久看见的?在哪儿看见的?”“在浦西的漳州公园。”李灵大咧咧的答到,瞧着他:“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想想,又说:“看不出你白驹挺有钱呀,保姆一请就是二个,还一男一女。哎,是不是那句话呀?”白驹眨眨眼:“哪句话?”“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白驹不高兴了,直皱眉。
“瞧你多聪明能干呀?告诉你吧,大才女,那是我爸妈。”“呀,是伯父伯母啊?”李灵笑起来:“我说错了,向你道谦,你爸妈多好啊,为了你这个儿子,能跑几千里来上海,真不简单,习惯吗?”
李灵一笑,顾盼生辉。
脸颊就显出二个浅酒窝,配上一口整齐的白牙,煞是好看。“到哪不是住?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白驹感到自己有点心跳。
抬抬头,有些奇怪。
“什么几千里路?你知道我爸妈住哪里?”可随既又垂下了眼皮儿。果然,李灵听了,调皮的对他眨眨眼,优雅的舀一小勺子鸡汤,俯下小嘴唇去就着勺子呷呷。
然后,意味深长的拉长了嗓门儿。
“有些人呢,总是以为自己精明能干,可总是忘记了一些,不应当忘记的事儿。”白驹耳朵有些发热,暗暗埋怨自己,真是的!
李灵长年搞人力资源,自己的档案就在她手里。
岂能不知道,自己爸妈住在内地?“可怜天下父母心!苦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退了休,本该颐养天年,却为了儿子孙女儿,跑到上海来吃苦耐劳受罪,你倒漫不经心的?”
李灵正色的看着对方,就像在人力部,对新进的员工培训。
“几十年的生活方式,大半辈子的人脉,突然发生了变故,而最麻烦最艰难的就是看病。大凡年过花甲的老人,基本上都开始了与大病小病打交道,你还无所谓说什么习惯不习惯?”
“唉你你,你李灵呀。”
欲罢不能,白驹被她训得不好意思,也有点难堪与恼怒;你究竟是我的什么人啊?真是的,我出于尊重不理你,你倒是越来越得寸进尺啦?
李灵的勺子,忽然抖了起来。
接着,咚,直直掉在白瓷盅里,迸起的鸡汤直溅到白驹脸上。白驹一怔:“怎么啦?”“有,有,你看,你看呀,有,有,”
“唉有什么?”
“你看看嘛。”
李灵的脸孔发白,恐怖的瞪着眼睛,连身子居然也轻轻抖了起来:“白驹,你快看,汤里有,有,有,”
白驹就把她的鸡汤端过来,细细瞧瞧。
又用汤勺搅动再舀起,凑到自己眼前仔仔细细的瞅着,未了,不解的摇头到:“除了鸡翅鸡肋鸡骨头,什么也没有呀?唉唉,你怎么啦?”
李灵竟然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跳起来就往洗手间窜。
可没窜几步,却又停下捋捋自己头发,若无其事的走着,一直走进拐弯那角落。李灵的反常,引得白驹一阵紧张,莫非,莫非有人在汤里下了毒?
他又一次,仔仔细细的瞅着鸡汤。
还拎起勺子,在其中细细的寻找。可是天知道,除了鸡和炖烂的骨头,真的什么也没有。他闷闷不乐的放下瓷罐,这才看到满食堂的同事,都把他盯到。
“没事儿没事儿。”
白驹朝大家挥挥手,解嘲地笑笑:“忙自己的吧,主角都跑掉了呀。”于是,众人又扭过了头。可一个嗓门儿却在嚷嚷:“清平世界,盛世华年,发什么神经?中午版尼罗河上的惨案呀?”
一片嚼声,没人付合。
那嗓门儿继续嚷到:“装什么淑女和大家闺秀?不就是个小部长吗?咋搞得像美国第一夫人呀?”这次,有女声在轻轻招呼。
“向前,别指桑骂槐了,有意见当面提吧,这样不好。”
白驹看过去,文燕正不高兴的批评着小保安,而穿着雪白保安服的向前,则兴致勃勃的瞪着眼,昂着头,一手拎着勺子在碗里翻动,一手抓着只卤鸭爪,津津有味的啃着。
白驹同情的瞧瞧文燕,颇为她感到实在不值。
白驹一眼看到李灵,正优雅的迈着小碎步,春风满面的走来,便收回了视线。这个小保安,正狂热的追求着文燕,一有机会就表白,就往文燕身边钻。
大家呢,都知道。
也都明白文燕的苦衷,司空见惯,不感意外。可爱的华裔老板一再强调:我们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了。
因此,要牢记。
凡是远大职工,没有学历高低,修养深浅,都是和睦互帮,勤劳致富的远大人。白驹虽然来到远大不久,可听老同事们闲聊。
知道一些枝节,莫明其妙,匪夷所思。
以前有个炊事员受了华裔老板的鼓舞,热火朝天地爱上了文燕的前任,并且爱得死去活来;结局,是被前档案员兼接待员,当众抽了二个大耳光,并愤怒辞职跳了槽。
没想到,不过个把月后。
年轻帅气的小保安,又前赴后继重蹈前辄,爱上了现档案员兼接待员,同样爱得热情洋溢,不顾一切,这让大家即感到滑稽好笑,又觉得力不从心,无能为力。
按照,华裔老板的企业文化,经营理念。
远大科技的确在打破学历界线,工作能力等方面,迈出了第一步。前面说了,能进入远大科技的员工,基本上都是本科以上学历。
可是,另一方面。
对诸如后勤之类岗位,华裔老板却放宽了学历要求,据他的解释,这是解放生产力,适才用人。他说,欧洲许多企业,也经历了凡工需高学历的浪费过程。
后来才发现,完全没必要。
这完全是加大了用工成本的不划算作法,也不适合“优胜劣淘,适者生存。”的人才良性竞争原则。事实上,全世界的大小企业,都是如此。
贪大求洋。
虚荣表面。
除了一些必需工种,基本上的用工,完全可以减少成本,提高原始积累和再投入的增资资本。道理很简单,高学历低能力的人,比比皆是。
而低学历高能力的人,也摩肩接踵。
这就企业正确科学的用人观,提供了实用和可以想像的巨大空间。所以,远大科技的后勤岗位,基本上都是心灵手巧,头脑单纯的低学历者。
华裔老板,决不会想到。
自己的这番理念和打算,会带来令人难以置信的意外。白驹看到,己经站起来,准备走过来的文燕,重新坐下,一面频频朝这边打望。
李灵一路轻风,微笑着走来。
不时还与同事们互打招呼,与刚才的失态判若二人。“你真的没发现什么吗?”她重新坐在原座位上,收拾着迸溅横流的鸡汤,若无其事的问白驹。
“还有,我刚才没吓坏你吧?”
白驹早就想离开,便拿着自己的碗筷,站了起来:“真没有,也没吓着我,再见。”“你坐下,走了,就意味着和我决裂!”李灵头没抬,白皙的手腕灵巧地晃荡着。
也没见她怎么忙活,那油腻腻沾呼呼的桌面和碗筷,便变得干干净净。
白驹嘴咧咧,到底没好走,而是灵机一动,帮她端起了碟盘:“我一起还去,你休息吧。”“谢谢!”
李灵这才抬头,明朗一笑。
好似向周围同事宣告似的,妩媚的借着旋凳轻轻一转,面向大家。向前先嚷嚷起来:“白工,有风度也有高度,顺便帮我的也一起端走还呵,谢谢了。”
白驹笑吟吟,摇摇头。
“这可帮不了啦,自力更生吧。”说罢,一手端着一碟盘,离开了食堂。下午上班后,文燕一直不搭理同桌。
沉默不语,自顾忙自。
即便牵涉到一些工作上需要查阅的档案,也置若罔闻,置之不理,这让白驹十分难堪。睃着档案员兼接待员温婉的胳肘和脸颊,几次想开口的白驹,都悻悻儿的闭上嘴巴。
工作上的需要,还尚可以放放。
可是,中餐后接到的电话,却让白驹一直想找文燕帮忙。工作时间很少打电话来的妙香,意外告诉他,香爸刚才在鱼档不幸摔倒了,而且是连摔了二次。
白驹没听明白,压着嗓音反问。
“什么叫连摔二次?假摔吗?老爸又为了什么假摔?”“就是刚站起,又摔下去。”听得出,妙香慌慌张张,不知所措。
“这一次摔得更邪门,脚踝正巧撞在地里的铁块上,粉碎性骨折了,白驹,怎么办呀?”老婆那娇憨的脸蛋,一下浮现在了白驹眼前,他不由得紧张起来。
这个妙香!哎,怎么说呢?
刚认识她时,温柔娇弱,说话细声细气,对自己也挺关心。每每约好见面,不管刮风下雨,烈日当空,手里总是拎着瓶可乐。
一见面,也不说话。
就傻呼呼的,直往自己手里塞。这让在外单身10余年的白驹,每每心里都泛起一缕暖流。可乐,是白驹的最爱,也是二人由初恋走进婚姻殿堂的红绳。
不过,白驹很快就发现。
妙香实在是太单纯,除了读书,学术和女性的本能,生活料理和社会行为等方面,基本就是白痴。待彤彤出生后,其任性的特点,更是格外明显。
以致于,白驹怀疑。
自己是不是上了她的贼船?可是,想想她的众多好处和可爱的女儿,白驹又打消了怀疑,以“女人总有些任性”来自我解嘲,安慰自己……
同龄人的审美。
同学历的水准。
屏蔽了二人性格上的差异;性别上的区分与身体上强弱,形成了白驹以老婆女儿的当然保护人自居,并容忍、谦让甚或无形助长的家庭局面,生活方式。
所以,接到妙香的告急电话。
白驹马上想到的,就是安慰和劝勉:“别着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老爸送医院了吗?” “还没。”“赶快送医院呀,还等什么?”
“哦,好了好了,急救车来,”扑!妙香关了手机。
白驹想想,跟着拨打自己老妈的手机,通报了这个不幸消息,然后,端坐在自己座位上,看似闭目小憩,实则想着心事儿。
其实,远大实行人性化管理。
涵盖了员工工作的各个方面。公司对员工的工作要求和考核定义,重在于结果。在华裔老板看来,过程,只是结果产生的附加条件,不应该也不能,成为工作结果的束缚。
因此,诸如。
上下班考勤,中午休息以及双休日什么的,基本上是交给了员工自己管理。这就让远大人在同一幢环形商业广场的同行中,遵守规章制度最自觉,工作效果最良好。
更重要的是,自我管理最显著。
感到头脑清醒些后,白驹睁开了眼睛。开发部一片静寂,大家本着不影响别人的原则,各自埋头于自己的格子间,忙忙碌碌。
白驹默默神,迅速确定了。
自己下午的工作程序,把为A厂设计制作的联网系统草图构出,余下的拟出中心和纵向,标明指令,系统评估等,大概要在下月初,才能陆续做出。
然后,一定得。
抽时间问问文燕,请她帮忙拿几盒药。想罢,白驹抓起鼠标,聚精会神的盯住了电脑屏幕。A厂,是上海本地一家中型军转民企业。
A厂,有点来头。
以前隶属于军委总装备部直接领导,据说其专门生产,二炮部队重型卡车上的螺栓。想想都吓人,专为运送和装载导弹的卡车生产螺栓,有多重要,有多秘密和有多骄傲啊!
然而,起风了。
随着改革开放和技术革新的深入,A厂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被中央军委的一纸命令,成为沪上众多掀掉了神秘面莎,与同行们一起,进行市场竞争的民营企业。
可纵然如此,仍有点特别。
曾经的军工厂威风仍在,曾经的高要求严作风犹存,过去的上校中校,今天的厂长党委书记,提出了发扬人民军队的光荣传统,迎头赶上不掉队的口号。
要把曾经的军厂,如今的中型民企。
办成沪上有竞争力的一流民企,于是,遵循厂领导这一高标准严,要求,A厂的厂办顾主任,率领着精兵强将,开始了艰苦的第二次创业。
顾主任精明强干,五十出头。
是由上海××区商业局,专门选调来A厂上传下达,协助工作的中层干部。他率队遍访了上海滩相关企业,认认真真的进行着比较和筛选。
最后,目光落定。
重重地落在了,远大科技(中国)有限公司的身上。经过一系列的友好谈判及要价还价,远大科技为A厂的转型重办工作,进入了正轨。
上月未。
远大质管部,为A厂设计的全套CIS,正式交给了A厂。接下来,就是远大开发部唱重头戏了。而身负重任的开发部许部长,经过郑重考虑,把重头戏中的重头戏,交给了白驹。
实际上,作为硬件工程师。
远大开发部比白驹强,或与与白驹同等专业水准的硬件工程师,还有多个。只是因为作为跨出名校不久,进入远大科技不过一年有余,还没什么重要建树的计算机硕士,水平到底如何?
大家都想瞧瞧,看看,瞅瞅。
那些前辈和许部,才不情愿的放弃了这次“A厂联网”的专题项目。须知,一个专题项目的建立,承接和完成,关联到执行人也许就是一辈子的名望,尊严及巨大的经济效益。
白驹不笨,心里透亮。
明白这个专题项目,对自己的重要性。所以,也就格外珍惜,此次得来不易的宝贵机会,决心拿出全身本事,认认真真,精益求精。
为自己做一个标致性工程。
为自己的人生立块纪念碑。
当然,更重要的是,做为专题项目的主持人和完成者,名正言顺的增加一大笔格外收入。额!说到钱,不自然。
回想往事,不胜唏嘘。
小俩口新婚燕尔,鸟语花香,天高云淡。二人的工资加起来,也颇感可观。那时,靠着双方老人的赞助,趁着席卷全球的经济危机,四处奔波,参观考察。
最后,尘埃落定。
在自己老妈的果断决策下,为筑香巢逛荡遍上海滩的小俩口,终于看上了位于浦西,紧邻漳州公园和欧尚超市的明丰苑,一间主人急于换房,低价甩卖的二手房。
这种二手房。
室内面积也就60多平方米的小二室一厅,小俩口在淘房时看得太多太多,均价均在110万左右。可浦西的这间二手房,主人喊价才100万。
按照一般讨价还价潜规,还有还价空间。
加之浦西的地理环境,标示着它溶入主城的灿烂未来,并不遥远。于是,白驹征得双方爸妈的同意后,一咬牙签定了购买协议。
二手房,到了手。
小俩口选了上海一家收费合理,小有名气的装饰公司装修,然后,乐呵呵地住进了自己的新房。新房新婚新人,天逐人愿!前景交明!
不久,喜讯频传。
在各国领导人的共同努力下,经济危机解除,房价又如断线的风筝,一个劲儿的上涨,到今天己经翻了二倍多。
二年时间,700余天。
白驹当年以95万人民币(40万元的首付,其余用公积金贷了二十年的款。)买入的小二室一厅,现由上海的房屋中介,统一挂牌标价228万。
并且,如果置换交易,由买方负担所有费用。
经济,在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里,轻松自如;金钱,在那段风花雪月的记忆中,飘飘欲仙……可随着彤彤的到来,一切都不由分说的颠了个个儿……
静心忙一会儿,白驹抬头。
想找文燕查几个资料,可轻轻叫了她几次,文燕都装没有听见,这让白驹有些无可奈何。他扔了鼠标,抱着自己的胳膊肘儿,仰靠在椅背。
瞅瞅,电脑屏。
那把标示着加了密的小红锁,呆呆地看着一步之遥的女档案员。白驹本不善言谈,也并无多少与女孩儿打交道的经验,现在夹在李灵和文燕之间,本非情愿。
饶是如此,他也明白。
文燕突然不搭理自己的原因,而且,这种事儿又不是第一次发生。可白驹无奈的想,这能怪我吗?我非情圣,又岂色狼?
你俩暗地相掐,这算是哪回事儿啊?
李灵对我有恩,现在又掌握着我的升迁降落,我不能得罪她;你文燕呢?承蒙你看得上眼,当然也对我不错,更是我工作上不能得罪的命门。
左是天。
右是地。
天地乃大,重压万钧,那么,我白驹到底该怎么办呢?“副部,给。”一张宽条彩色的电影票,放在了档案员桌上。
“又是什么东东呀?”
文燕吓了一跳,有些恼怒的瞪着小保安:“你乱嚼舌什么?上班时间,巡逻巡到这儿来啦?老板每月花几千大洋,是专让你干这事儿的呀?”
向前瞟瞟一步之遥的白驹,嘻皮笑脸的立个正,敬个礼:“报告,副部大人说得十分正确!老板吩咐,开发部前台就孤男寡女,要我盯紧点,以免出现桃色事故。”
白驹眼皮儿一跳,怎么又扯上了我?
奇怪的是,一向对此不屑一顾的文燕,现在好像故意惹火烧身:“我愿意,关你屁事儿?你吃哪门子干醋呀?真是讨厌你呀。”
这口气,听着就不对,
明显带着暧昧的口吻,显然正中小保安下怀,于是,向前夸张的叫了起来:“我要对老板负责!要对许头儿负责!更要对我的爱情负责!燕儿,你不能这样的呀。”
吊儿郎当,粗俗无聊,
终于惹恼了后面的老员工,一个平时就看不惯他的工程师,站起来,摘下头上的耳机,厉声的训斥到:“小保安,知趣点。你搞清楚,这里不是你那烟雾弥漫,粗言秽语的保安休息室,而是堂堂正正的远大开发部,知识,技术和修养汇聚的地方。”
话音未落,竟然响起了一片掌声。
正说得唾沫飞迸的小保安,楞住了。与此同时,又有几个女声,不约而同的响起:“一个姑娘家,自己不检点,没意思。”
“苍蝇专叮有缝的蛋呀!唉,就是贱到找苍蝇,也不能找只烂苍蝇呀。”
“有人捧着,乐着,送着呀,早美呢,早忘记自己是谁了的呀?”
文燕脸蛋腾的涨得通红,又气又恨又恼,往桌上一趴,居然哭将起来。文燕这一哭,开发部的平静就被打破了。
同事们,纷纷扬扬。
摘下耳机,揉搓着或眨巴着眼睛,相互间探头探脑的打听着,发生了什么事情?许头儿突见开放区里人头拥动,惊觉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一探身,从部长办窜了出来。
待他问明白原来如此如此,叹一口气,对着进退无门的小保安,摇摇头,:“我无法评议你伟大的单相思,我只能小心谨慎地提示你,这是我们开发部的正常工作时间。公司管理规章有云:非请莫入,外人勿扰!”
右手往门外一指。
“向前同志,请吧!”不能不说,姜,还是老的辣!老员工和女员工异口同声的训斥,没让小保安生气,反倒是许部这貌似平和的嘲笑,令见怪不怪的小保安,恼羞成怒。
竟然一下从耳根红遍了颈脖脸孔。
他冲着开发部部长呶呶嘴巴,瞪瞪眼,可到底没敢还嘴。这不单缘于正当壮年的许部,膀大腰圆,手脚麻利。
更缘于,各部头儿有权。
每年未给保安部的打分,直接关系到上至保安部部长,下到各队各班次的小保安,一年的年终奖,来年的月奖和每季度的工作考评等。
说具体点,就是直接影响到每个人腰包的鼓或瘪。
白驹看在眼里,早被这厮烦透,恨得牙痒痒的他,也不由得趁热打铁,给这小子的腰际,狠狠踹上一脚:“行啦行啦,走吧走吧,人有脸,树有皮,嘻皮笑脸涨不鼓腰包,单相思也换不来爱情,还是哪里来的回,”
扑!白驹脸上,狠狠挨了一拳。
打人后的小保安,稍稍感到了一些解气,咬着牙根骂一句:“就你白驹他妈的,也配来教训我?你还太嫩!”
示威似的,揉揉自己右手指。转身欲走。
说时迟,那时快,身高和他差不多的白驹,闪电般一记重拳,扑!咚!小保安满脸血污,仰面倒在了地板上。
这得缘于,二人此时的站位。
一步之遥的小保安,刚好端端正正的面对着白驹,而无意中侧着身了子的白驹,与小保安呈45度角。所以,小保安的一拳,击在白驹右脸孔上。
虽然火辣辣的,却没流血。
白驹的一拳,则端正笔直的打在对方的脸孔,那人的脸部最脆弱的鼻梁骨,经此一重拳,顿时骨折,鼻涕和鼻血,迸了小保安一脸。
不过,还好。
仰面倒下的小保安,脑袋瓜子是撞在精心装修的地板上,这种地板叫梵戴克,英文名:VANDYCK,产地德国,被业内称为“地板中的劳斯莱斯”
具有高抗坠滑,刻划,吸水等国际顶尖功能。
要是撞在梵戴克地板下面硬邦邦的水泥地,最轻也是个脑震荡或脑出血……一阵忙乱后,小保安被扶了起来,送出去。
小保安,虽晕头转向。
却没忘记返手,一把抓住白驹:“有本事别跑,下了班我俩再摔一次,最后定输赢。”不想,一边恼了其顶头上司。
瘦削精干的保安部长一抬掌,砰!狠狠抽了他一耳光,同时严厉地喊到:“三班向前!”小保安闻声立正:“在!”“出列!”
小保安向前,笔直向前一步。
“向右—转,开步—走!”哒,哒,哒!小保安走远了,保安部长合拳作告别状对众人摇摇,跟在后面一路远去。
于是乎,热闹结束。
许部对着大家又开叫:“兄弟姐妹们,干吧干吧,”不待他叫完,众人早轰笑着散去。许部就屁股一掉,绕到了接待桌前,仿着时下校园里流行的“咣当”
双手一拍,撑在了文燕面前。
脑袋伸出,鼓着眼睛,屁股上撬,威风凛凛,就想说点什么……白驹有点扫兴的扭扭头。虽然这事儿的确与文燕有点关系,可文燕对自己不错。
当然,不愿意看到。
她当着自己和同事们的面,被许部批评。再说了,文燕毕竟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这种女孩儿遭遇到不良之徒的纠缠,概率大约为百分之二百。
暂且不论,什么学历和修养的高低。
说穿了,大家都是在远大打工的打工崽,同命运,共患难,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好意思或叫没有勇气直接拒绝,伤人脸面,也值得理解和同情。
既便是自己,不也一直忍着让着?
可是,怎么没有动静?白驹扭回头,差点儿笑出声。那拿出领导威风气势汹汹的许部,居然满面笑意,讨好般的哼哼着。
“嘻,我是说,你没什么呀?”
“部长大人,请你是不是,先把你的二只爪子缩回去?”
文燕端坐着稳稳不动,秀雅的脸蛋沐浴着灯火通明,乌黑的浓发上闪闪发光,恍若有无数小天使在飞翔,像个女神一般,安静地瞧着顶头上司。
许部,就听话的立起了身子。
顺势捋捋,早退到脑顶后沿的发际线:“奇怪,一贯像猎犬般灵敏的李部,怎么没闻风而动?”眼光对白驹斜斜,这让白驹差点儿拍案而起。
“你是和我说话,朝人家斜什么斜?”
文燕耸耸肩膀,刻薄的嘲笑到:“一心二用,也不怕你那还未出生的儿子,干脆不来啦?”白驹一怔。这话呢,的确有点刻薄,还有点犯上的荒唐。
可是,什么事也没发生。
许部只是幽幽的叹叹气,对文燕摔摔食指头:“你呀燕儿呀,开发部的门面脸面呀,悠着点好!算我求你啦,不要玩暧昧了行不?同事们的眼睛都盯着呀。”
“盯的是我,不是你,你着什么急?你该回你的部长办了。”
文燕皮笑肉不笑,抱起了自己的二只胳膊肘儿,靠在椅背上。
不知怎么,白驹听了很不舒服。瞅着顶头上司悻悻儿的转身,白驹感到似乎有些不对。可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他又说不出来。
“好了,别偷偷眨眼啦。”
许部站住,肥大的屁股费力一摔,面对着自己的下属:“说说看,开始没有呀?”白驹就抓起鼠标,彩色的光标头,在电脑屏幕上缓缓儿游动。
“刚拟了个头,有些档案数据,”
“找文燕。”
许部喘口气,眼睛发亮:“我们燕儿哪儿都不行,就是对工作认真负责,一年多来从没出过差错。有困难,找文燕,明白了的呀?”
白驹点点头,盯住电脑屏幕。
亲耳听到贵为部长领导的大块头,当面肉麻地恭维自己的女部下,周身的麻疙瘩似乎呼的冒了出来。不过呢,真是要感谢这二只意外插曲。
许部离开后,文燕今下午第一次搭理了他。
“说吧,需要我帮什么忙?”“数据,远大联网的原始数据档案。”白驹喜出望外,所有的不快全扔到了爪畦国。
“还有,”
“一样样解决。”
文燕不冷不热,这让白驹感到了压力:看来,文燕的心魔仍然未解,还是对我不满呀?的的!轻轻一响,电脑屏幕上标着“远大科技数据库”的文件夹,突然被解锁。
一个小长方条,愉快地跳出来。
白驹大喜,鼠标一点,小长方条应声消失,一个个加密文件夹依次显现……白驹这才实实在在的,感到了文燕的力量和重要。
开发部,是远大的核心创益部门。
所以说,令人倾慕,雄踞上海滩,年产值过亿,鼎鼎大名的远大科技(中国)有限公司,就在这一个个加密文件夹中,一点不为过。
“代码?”
“就,就从z开始吧。”
白驹有些迟疑不决。按他二年多的工作经验,自己所需要的数据档案,一定就在Z文件夹,至于前面的A—J,多是企业介绍,经营理念,企业文化等口水话。
风马牛不相及,浪费精力时间。
可是,A文件夹却诤的声弹开,一页页文档陆续跳出……“增加感性,夯实基础,学术无捷径。”耳畔,传来文燕平静的嗓音。
“如果我没记错,这是你的第一个专题项目。”
白驹耳根,一阵发烫。文燕没说错,这的确是白驹的第一个专题项目。在这之前,身为计算机硬件工程师的白驹,日常工作,多是为其他同事的专题项目,查漏补缺。
添砖加瓦,立据论证。
或做一些,许部临时交待的工作任务。文燕平静的话外音,让一门心思就想高、大、全的白驹,冷静下来。
毕竟是名牌大学的计算机硕士。
一经提醒,思想之弦,立即绷在了应有的高度,白驹知道自己,差点儿犯了欲速则不达的低级错误,而这,正是许多具有真才实学的大学生,因为年轻而常犯的低级错误。
白驹感激的睃文燕一眼,鼠标一点。
打开了A文件夹,戴上耳机,认真默读起来……有人碰碰他胳肘,白驹浑然不沉。那人便稍加用力,又戮戮他腰侧。
白驹惊觉,扭过了头。
文燕正对他比比划划。白驹取下耳机:“文燕,什么事呀?”“下班啦!这你拿回去。”二盒药整整齐齐的放在他桌上。
文燕站起来,整理着背包。
一头浓发,就那么优美的晃晃悠悠,差点捎着白驹的额角。白驹抓过二盒药看看,脱口而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偷听!”
文燕笑笑,弯腰锁抽屉:“你媳妇不是打电话告诉你吗?瞧你当时那镇定自若的大将军模样?白驹呀,如果你从军,没准儿20年后,真能成为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
白驹往椅后一靠,认真的瞧着文燕。
他觉得文燕不像在调侃和嘲笑,因而有些振奋。让白驹感到振奋的,当然不是20年后,指挥千军万马云云。
而是文燕以这种方式,主动结束了一下午的冷战。
这是一个对方依然对自己有好感的积极姿态,这对于正需要她有力支持的白驹,无蒂是一个福音。白驹,突然有了一种报答的冲动。
他摘下耳机,放进抽屉里。
嗒的关上电脑。起身到:“走,我送你回家,免得那个向前又找你麻烦。”“那,就谢谢哦!”文燕一怔,然后淡淡的说:“我在车库等你。”转身而去。
锁好抽屉,白驹起身。
把药装进大挎包,斜胯在自己肩上。同事们三三两两的离座出门,也有人坐在自己的格子间,继续忙忙碌碌,电脑屏幕闪闪发光。
白驹揪着凳子,推到桌底下。
电话铃响了,他一把拎起,是李灵:“开了一下午的会,现在才得空,等我,一起走。”白驹眨眨眼睛:“我,我己离开公司啦。”
眼光一斜,意外瞅到。
许部正站在部长办里,隔着落地大玻璃窗瞧着自己:“要不,明天吧?”“真是个笨家伙!”李灵在那边轻笑:“你在哪儿接的电话?”
白驹楞楞,醒悟过来。
沮丧地看看自己手里的电话筒:“可是,”“明白了!”李灵截住他的话茬儿:“我本想陪你一同看看你受伤的岳父大人,看来有人捷足先登啦。没错,你的大挎包里,一定还装着止痛药吧,那可是人家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产物哦。”
卡嚓!李灵很重的放了话筒。
白驹却捏着空话筒,站在原地发楞。真是奇怪,李灵又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总不可能也是偷听到的吧?近水楼台先得月?
不错!好像有点。
文燕身兼数职,不但是档案员接待员,而且还是开发部的大众医生。大众医生,是远大员工对自己部门卫生员的妮称。
远大科技的部门编制中,没有医疗室。
所以,各部门平时都常备着一些常用药品,由各部的前台人员统一保管,以应备部门紧急情况的需要。自然,保管人近水楼台先得月,是轻易而举和理所当然的事。
可是,李灵怎么知道?
我的大挎包里,装有文燕给予的药品?而且,还明确知道是止痛药?真是邪门了。白驹拍拍自己的脑袋瓜子,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回事?难道难道?
李灵在我的桌前,安有监测器或摄像头?这当儿,一直靠在部长办落地大玻璃窗壁上的许部,对他远远的挥挥手,指指墙头上的电子挂钟。
白驹瞅见了,连忙跑出去。
地下车库,守栅的保安见了白驹,冷冷笑笑:“白工,好拳脚呵!多会儿我俩也过过招,分个胜负?”白驹睃他一眼,顾不上搭理便朝里疾行。
不想,保安一动。
却一步窜上前,张开双手拦住了他:“白工,按公司规定,你不能进。”“为什么?”白驹忍住烦躁,反问到:“好像公司的管理规章上,没有这一条吧?”
“是没有,我自己加的。”
保安认真的回答,挑衅地瞅着对方:“顾名思义,车库,是公司员工存放工作车的地方。凡到车库的人,都是为了开自己的车回家。请问,你没有车,到车库干什么?”
白驹给问了个张口结舌。
保安还不解恨,紧紧跟上:“我们最近发现,有人偷偷窜进车库,东游西荡,伺机作案,你白工,是不是也想这样呀?”
“放你妈的屁!”
白驹再也忍不住了,一跺脚冲他吼到:“想公报私仇,你小子还嫩了点。滚开!”那保安却上前挺挺:“你说什么?”嘎……一辆枣红色标致,突然从车库深处开来,在离栅栏几步远停下。
“白工,上车,”
文燕探出头来,大声到:“我送你一程。哎小德张,你气鼓鼓的想干什么呀?”于是,被称为“小德张”的保安,退后几步,堆起了笑容。
“是嫂子呀?请请,你请。”
“小德张,你乱咋呼什么?”
文燕鄙夷的笑笑,上下瞅着他:“你咋就那么听话?是收了人家的钱?抽了人家的烟还是受了人家的礼呀?”
保安装作没听清楚。
窜进保安室,捺动了电源。电动栏杆慢慢抬起扬向半空,白驹拉开标致的后车门,一步跨了进去。文燕一踩油门,嘎……小车轻松的奔上了油化车道。
扬起几片落叶,久久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