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爱是什么，只知道，她开心，我就快乐。
01
月眉在高中的第一天做了我的同桌。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的原因，我觉得女孩子就该是她这个样子。
她的头发柔柔的，有点黄，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垂到颈上。肤色有点苍白，说话轻言细语，眼睛不大，清清亮亮的，带一抹淡淡的忧伤。害羞的时候就会把眼帘垂下来，接着语无伦次还结巴。为了逗她，我特地看了很多笑话书，还学会了拐旁抹角地去讽刺别人。开始她很怕和我说话，常被我闹个大红脸，后来慢慢熟了，也开始壮着胆子顶嘴了。一年之后，不只不会再害羞，简直就不把我当异性了。
晚上熄灯后，男生们有时会谈起班里的女生，也会按她们的姿色排个座次。月眉常被他们排在五名内。我没发表什么意见，但在我心目中，月眉永远是第一的。
世上哪有完美的人。你喜欢谁，谁就是完美的。
月眉在高二时有了个新同桌，杰。杰是个不可一世的学霸。个子不高，走路总是抬头挺胸，象个小公鸡。男同学给他取了个外号叫鸡公仔。每次一叫，他就翻个白眼，冲那人晃晃小拳头，其他男生就笑。开始我也跟着笑，很快我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我发现每次杰帮月眉解完题，她看他的眼里，都有星星在跳动。她从来没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
月眉还象以前一样爱使唤我。
“森，去帮我倒杯水。”
“森，留下来帮我擦黑板。”
“森，帮我把这些作业本发了。”
“森……”
我很想问她，你怎么不叫杰呢？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谁让我乐意呢？每次帮她做事，我都故意张扬着，生怕别人没看到，心里满满的自豪感：啍！老子是御用备胎。
结果不幸言中，我果然成了长期的备胎。
月眉和杰常常一起复习功课，一起出黑板报，一起排练小品。虽然我也在场，但是我干的经常是打下手的粗活，而他们俩则是出点子的智囊团。每次他们想法一致时，还会击个掌庆祝一下，而他们两的交情，也似乎在这一次次的击掌中，变得日益深厚。
02
高考前，杰就凭他那一堆亮瞎眼的荣誉和奖状被保送到了中大。我和月眉掉了半层皮，也没考到中大的录取线，只能报了同城的广大。
去学校报道前，我们相约在江边喝啤酒吃烤串。杰说：
“兄弟，到了广大，帮我盯紧点月眉，别让她被色狼骗了。”
我一口烤肉差点卡在喉咙，半天才咽下去。又猛灌了几口啤酒，才回过神来。再看月眉，只见她脸上飞起少见的红晕，捶了杰一拳，说：“讨厌！”
我只觉胸口一堵，说：
“你们俩啥时候搞到一起了？”
杰瞪了我一眼：
“你小子嘴巴干净点，我们清清白白的。”
月眉老实不客气地在我头上敲一爆栗，然后哈哈大笑。
我笑着喝酒，从来不知道原来啤酒是这么的苦。
在新的学校，我顺理成章地成了月眉的跟班，帮她做一切跟体力有关的活，打饭、打水、占位等，然后周末杰过来，完美交接。有时周末杰有事不来，我就继续陪她逛街、看电影、喝咖啡。
有次月眉良心发现了，问我：
“你整天陪我，会不会耽误你找女朋友呀？”
“放心，我要遇到看对眼的会马上去追，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那就好。”
从此，月眉就常常问我：
“過到八头牛的女生没？”
“还没呢。”
杰有次听到了，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们。月眉解释给他听，他大笑：
“我还以为森什么时候喜欢上女汉子了。”
也许因为心无旁骛，我觉得自己的大学生活特别充实，特别宁静。
在图书馆看书倦了，抬头看看枝头跳跃的小鸟，阳光透过叶子间的缝隙撒在桌上，再看看身边安静看书的月眉，仿佛听到光阴流过的歌声，轻灵优美。
我本来就擅长油腔滑调，在学校又刻意参加了一些辩论训练营，渐渐地辩出了一点名气，也成功挤进了学生会。每次打辩论赛或主持文艺节目时，我都能看到月眉在台下由衷地鼓掌。这时，我的心就会觉得特别踏实。
学校里的同学看我和月眉既不是恋人，又经常粘在一起，就问我是不是月眉的亲戚，我说，是啊，表哥。于是我就成了众人口中的“月眉表哥”。
只要能名正言顺地陪着你，什么身份又有什么关系？
月眉最喜欢的电影是《大话西游》。她说，杰是她的悟空，总有一天会踩着七色祥云来迎娶她。我想，在她心目中，我应该就是那个油嘴滑舌、人畜无害的八戒了吧。
03
有一天，月眉想给杰一个惊喜，悄悄去他的学校看他。作为天然路痴的她，自然要拉上我这个人工导航。
生活告诉我们，惊喜往往带来惊吓。
我们到中大的时候，学生们还没下课，于是我们就找了一间茶餐厅，点了杯饮料磨时间。
正当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只见月眉的眼睛盯着窗外不动了，脸上阴晴难辨。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杰和一女孩并排在校道上走着，吃着雪糕，有说有笑，突然那女孩把雪糕往杰脸上一捅，撒腿就跑，杰在后面追……
我扭头看月眉，只见她眼里闪着泪花，肩膀颤抖着。
我说：“月眉，我们学校旁边新开了一家川菜馆子，我们去试试看？”
月眉说：“好。”
我特地要了个包间。月眉点了最辣的火锅，吃得眼泪鼻涕一起流。我在旁边忙着递纸巾。最后月眉干脆趴在桌上哭起来。
我很想抱抱她，或借个肩膀给她靠靠，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
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
她哭累了。抬起头，呆呆地看着我，说：
“要是杰象你就好了。”
我心想，傻瓜，要是象我，你就不会喜欢了。我们喜欢一个人，并不一定是因为那个人有多好，只是因为他在你心目中是唯一的无可替代。
吃完饭，走出餐厅的时候，正下着雨。月眉坚持要跑回学校，我只能把衬衫脱下来给她披在头上。
回去不久，她就病了。
04
这一病，病了一个星期。
期间，月眉和杰吵了一架。月眉怪杰举止轻浮，杰怪月眉不信任他。两人进入了冷战期。
这天，我照例提了一锅粥去看月眉。只见上午提过来的都还原封不动在桌上。
我说：“月眉，你这就不对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又不是杰把你生出来的。”
她叹了口气，说：“没胃口。”
我走到门外，打给杰：
“月眉已经几天不吃饭了。你是想饿死她还是气死她呢？”
“这么大小姐脾气，伺候不起。”
“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先救活再讲道理吧。”
我晩上打了个电话给月眉同舍的女生，说是杰已经过来了。
整个大学期间，他们俩一吵架就找我评理，我也仿佛和他们一起经历了一次恋爱，见识了恋爱中各种猜忌、妒忌、占有欲、征服欲、安全感及不舍。我还没开始谈恋爱，心却象苍桑得不行了。
毕业之后，我们三个都留在了花城。
有一天中午，月眉跑到我公司附近请我吃午饭。我说：
“有什么事在电话里说不行吗？这大热天的，妆都化了。”
月眉早已褪去了读书时的青涩，长发披肩，化着精致的职业淡妆，自信而迷人。看着她，我就象看着自己的青春。
她说：
“这么多年，谢谢你陪在我身边。”
“我也要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早寂寞死了。”
“真希望你能快点找到你的八头牛女生。”
“会有的。”
“你说我们会做多久的朋友呢？”
“你说我们的一辈子有多长呢？”
月眉把一个大红请帖放到我的面前。
这一天终于来了。
我的女神，我真心感谢你，点亮了我的青春。刚开始，我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向你证明我的优秀。后来，这种努力成了一种习惯，我开始学会了爱自己，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变成了那个自己内心向往的人。
你的青春岁月里，是否曾经也有那么个人，曾经点燃你？
和风微熏，阳光正暖，你喜欢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