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弥漫着浓烈呛鼻的清香剂。
我叫大甲,没人知道我已经死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只记得浓得发甜的味道呛得我不能呼吸。
我冲过去想打开窗子,却发现根本没有窗子,连门都没有。我急得脸红眼红,突然想到可以用水弄湿毛巾过滤空气。可放眼望去,绝望的发现屋子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时间如同一只燃着火慢慢握紧的手,一点一点挤压灼烧我的肺,压榨我的生命。
我无意识的做着挣扎,我快要死了吗?我不甘心!
绝望中我灵光一闪,挣扎着扯下衬衫,硬憋出几滴尿滴在上面,捂住口鼻,深深重重的饱吸了一口,呼......
尸体泡在水里,皮肉浮肿,神色安详。
奇怪的是我竟然能看到这些,并且对此毫无感觉,这让我很恐慌。
而当我正努力酝酿悲伤时,那具尸体却突然开始往下沉。
透过清澈的水,我看到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球灵活的上下滚动,翻出眼白朝着我眨了两下,咧嘴大笑起来,水咕咚咕咚往他嘴里灌。
他连忙闭了嘴,动作僵硬的慢慢爬起来,把不停滚动的眼睛对着我。
我礼貌的不去看他的眼睛,问他:“是谁在操控你?”
他翻回正常的眼睛摇摇头,像是不会说话。愣愣站了一会儿,才笨拙地穿上衣服,跌跌撞撞走向洗手台,喘了一会儿,又磕磕碰碰挤上牙膏,歪歪扭扭地像条蚯蚓。
也不用水,突然呕出一团鲜红粘稠的血。
他也不在意,擦擦嘴,小心翼翼把牙刷伸到嘴里,谨慎地摩擦。
我看到殷红的血从他嘴角漏出来,血很浓稠,拉成一条线,上面亮晶晶的,是一层唾液。我觉得好笑,他似乎看到了我的笑意,刺溜一下把血线吸了回去,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
我从镜子里看着他,也跟着咧开嘴。
他蹒跚转身,走进厕所,关上门,扒下裤子,蹲下拉屎。
时间滴滴答答过去了很久,他却连个屁都没憋出来,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向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感到腹部绞涨,脑袋也发涨,再看他时则面无表情,却偷偷摸摸把屎拉出来了。
看上去倒像是我在替他用力,而他提起裤子就站起来,也不擦屁股,但动作流畅了许多。
外面阳光明媚,风却很大,把他吹得东倒西歪,有人笑他,他就咧开嘴,露出牙,翻白眼。
一路惊吓来到食堂,他径直去拿了一杯热气腾腾的银耳汤,只朝人家咧嘴笑一下,转身就走,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把杯沿凑到嘴边,慢慢倾斜。
我看着蒸着热气的浓汤就要被他倒进嘴里,呐呐自语:“难道不......”话没说完,我就感觉整个脑袋脖子像突然被烧红的铁片紧紧包住,皮肉失去知觉,马上又变得火辣辣的刺痛,上面还涂了一层辣椒酱。
我猛地捂住脖子,却摸不到任何东西,只能拼命吸脖子吹气,活生生忍着刀一层层刮我的肉。
尽管如此,我又像是毫无感觉,平静地看向他,我的尸体。
他还在往嘴里灌热汤,见我看他,咧开嘴,露出牙。
我看到他的牙龈红肿溃烂,血从牙龈流下,糊满了牙齿,滴下来落在下唇上,下唇内侧已经烧烂。看他打着嗝喷出热气,估计整个口腔都溃烂了。
他烂着嘴滴着涎裂开一嘴红牙对着我呵呵傻笑,我礼貌的回笑,不知不觉感到身子暖洋洋的,像泡在热水里,舒服极了。
他利索地起身,咧牙拿了一包纸,出了食堂。
图书馆2楼阅览室,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混进来的,还装模作样拿着一本少儿读物,貌似津津有味的读着。
阅览室很大也很安静,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照在身上,让人昏昏欲睡,但他却越看越精神。
时间静悄悄溜走,天渐渐黑了,人也渐渐多了。他依然兴致勃勃的看书,旁边有一个空位,一个文静的女生左手挽着外套站在他旁边。
轻轻问他:“我能坐吗?”
他抬头看她,嘴唇严肃地抿着,眼线低垂,默默不语。半晌才微不可察点了下头,发觉没人,转身才发现人家早就坐下看杂志了。
我不明所以表示尴尬,意识到这具尸体很有可能是无人驾驶的,怎么会这么蠢。
他起身就出了阅览室,书也没还回去。
晚上操场上人很多。
他情绪有些低落,闷闷不乐自顾自做起了广播体操,动作一板一眼。有人围观他就停下,开始慢慢跑起步来。
他跑得很慢,却很久,操场上几乎看不到人了,他还在跑,步伐稳健,速度不紧不慢。
我看到他抿着嘴,黑漆漆的眼睛在黑夜里却反出光来。跑着跑着,我却感到有些气喘难受,接着马上肺部剧痛,空气像火焰,一呼一吸灼烧我的肺,腿脚酸软无力,眼前阵阵发黑。
我想叫他停下,但来不及了。
在失去意识的瞬间,我看到我的尸体扑通一声直挺挺倒在了跑道上。
我叫大甲,我死了,活活跑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