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病危,我火速回家,回到了十几年魂迁梦绕的家乡。
爷爷是在奶奶去世后坚决要回老家的,他说住不惯城里的楼房,不接地气,头晕。
我下了车,站在村口,却迈不动步子。这是我的家乡吗?我看了看村口的牌子:刘家村,没错呀。
记忆中那条直通村子的马路呢?村头的那座小学呢?
只见几排楼房而立,已经找不到进村的路了。
我打电话给二叔,二叔大着嗓门喊:“早就告诉你咱村盖楼了,我们都搬家了,在二号楼一单元301。”
我再往里走,在楼间找到了二叔说得二号楼,没用我打听,就看到楼前围着一群人。
二叔抬头看到了我,招手:“小雨,这儿。”
我走到跟前,围着的是我叔叔伯伯们,来不及寒暄,我先去看爷爷。
他躺在那儿,已经认不出我了。我只有心酸,那个严厉,倔脾气的爷爷再也不能冲我瞪眼了。
我环顾四周,这是一间车库,左边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农具及一些不用的家具。爷爷的床靠右,旁边还有沙发,茶几。
看来平时爷爷就住在这里。这两天低温,开着电暖气,还是有些冷。
我有些烦躁,嘟囔了一句:“怎么爷爷住车库?”
二叔说:“你爷爷愿意住在这里,说上下楼不方便。”
我宁愿相信这是爷爷的意思。
来到二叔家,他们家在三楼。楼房宽敞明亮,虽然还带着很强烈的农村装修风格,比起以前的平房,确实是好多了。
婶婶絮絮叨叨的说着爷爷平时的种种,无非是说爷爷倔,不愿上楼,每天做了饭要给他送下去,她和二叔已经尽力了云云。
我一个做小辈的,当然不能说什么。我爸还在赶来的路上,他们兄弟之间的恩怨,我不评判。
我想去村子里走走,去找寻童年的记忆,看看儿时的伙伴。以前每次回老家,都是这样。
这次我却失望了。村子早已拆迁,盖上了工厂。村民都搬进了楼房。
想找个人,需要有电话联系。我哪有他们的电话?以前谁家住哪儿我都知道,推门就进,站到院子里喊一声就行了。
现在,我徘徊在楼前,总不能扯着嗓子喊吧?
很希望能碰到个熟人,打听一下。可是他们看我的目光是那么戒备,我在他们眼里,已经是一个外来的陌生人了。
我回到车库,爷爷已经昏迷,我爸已经到了,在和叔叔伯伯商量后事。
爷爷已经八十多岁了,对于他的死,大家早有心里准备,所以不会显得过于悲伤。
都希望他能走的安详,体面一点就行了。所以葬礼就显得很重要了。这是叔叔伯伯们最看重的。
我守在爷爷床边,摸着他的手,还是温热的。就是这双手,宽大,温暖,牵着我的小手在河边捉鱼,去田间拔草……
如今,河水已干,田地也已盖起高楼,记忆中的村庄田野已经消失,看我长大的爷爷也将离我而去,我的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