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不开心。
就像会水的人淹死得多，会喝酒的人醉的多那样，他是个懂得开心的人，所以他不开心的多。
笑嘛，多简单，他一个早上可以让依然笑十回，就像今天早上，依然看见他戴着墨镜来上学立马就笑了，当他把墨镜摘下来依然笑得更开心了——他底下的眼睛都是青的。看见依然笑了他也咧嘴笑了，依然笑得更灿烂了——他嘴里牙都没了，他也笑的更惨了。两个人，对着笑。
他喜欢依然。
他却不能让她哭，他没有那个心思也没有那个能力，却有人可以。
高一那年小白跟依然表白的时候，她就哭了。昨天他跟另一个女生抱了一下，她又哭了。
这真是叫威廉羡慕又不想拥有的能力啊。
qq空间里说你永远不会知道你有多喜欢一个人，除非你看见她和别人在一起。第一次看威廉是嗤之以鼻，空间里还说马化腾一年过三百天生日呢。
他初三开始喜欢依然，可能只是路过图书馆时候悄然一瞥吧，他就觉得这简直和他梦想中的女朋友一样——事实上依然和所有小男生梦想的女朋友都差不多。
白皙，清纯，披肩发，白衣裳，气质静静的像朵水仙花一样。
反正他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女孩，他急忙紧跟在她的身后，并不在意自己像个小电影里的痴汉一样。而后她上了一辆公交车，上车之前像是有所感觉一样，依然回头看了一眼，威廉连忙假装淡定的回身朝路边出租车招手，上车。
威廉：“师傅帮我跟着前面那辆公交车。”
司机：“你神经病吧？”
威廉：“······师傅你怎么骂人呢？”
司机：“那公交又没开，你自己上去不就行了。”
威廉：“······”
然后威廉就下车上了那辆公交，上车时候还不禁摇摇头笑自己，公车配痴汉，真是经典。
她坐在窗边，戴着耳机，夏天的风轻轻的吹，偶尔拂乱一两缕头发。
直到到了终点站，看着她下了车走进附近的一栋居民楼。威廉才恋恋不舍的回过头，招手打车回家。
然后他上车就看见刚才那个骂他的司机。
威廉：“我去怎么又是你。”
司机：“我一路跟着这辆公交过来的，它停一站我停一站。”
威廉带着一股大仇得报的快感道：“你神经病吧。”
司机：“嘿嘿，年轻人你不懂，刚刚那辆公交上，靠窗那个女孩，长得特别像我初恋。嘿嘿”，一边说一边标准痴汉样的笑了。
威廉：“······”
司机的表情又有点悲伤：“可怜后来她又被一个打篮球的追走了。”
威廉：“哪个女生不喜欢打篮球的帅哥呢。”
正所谓一语成谶，威廉上高中之后发现他和那个女孩居然同班，当时他觉得满世界的花儿都开了。除了缘分，还有什么能解释我们的相遇呢。
威廉这样想着，也笨拙而真挚的向她靠近着。
然后她转头就被打篮球的小白追走了。
他只用了一朵花，还赶不上威廉那天的打车钱。
后来好多年，威廉发现女生也不只喜欢打篮球的帅哥，她们还喜欢踢足球的帅哥，打排球的帅哥，打游戏的帅哥，会唱歌的帅哥，会跳舞的帅哥，会摄影的帅哥，却唯独不喜欢讲段子的丑男。
那天他也明白了他有多喜欢依然，他从来不喝酒的，那天却逃了晚自习去和大壮喝酒。
他觉得他们的杯子碰在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威廉问大壮：“你知道，你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什么感觉吗？”
大壮：“当然知道，贼刺激。”
威廉：“你也经历过？”
大壮：“就是我看波多野结衣，吉泽明步，早川濑丽奈，宇佐美舞她们的作品感觉啊。”
威廉：“我特么在跟你探讨看黄片的感觉吗？我特么在问你喜欢哪些个女优吗？我特么说得是黑头发，白衣裳，校服，水仙花啊。”
大壮：“比基尼我就知道。”
威廉，砰！倒在了桌子上。
威廉人生第一次喝酒，喝了整整半杯哈啤，后来十年大壮都说他那晚上是为了逃避结账才装醉的，哪有人喝一口啤酒就醉倒的。直到十年后威廉结婚，中式婚礼，喝交杯酒，喝完拜高堂拜下去就不起来。
他不起来老人家就不能动，四个老人坐了半个小时，他爸腿坐麻了才踹他一脚，发现已经醉过去了，新婚之夜就是一夜宿醉。
他梦里娶了依然。
后来他也加入篮球队，他也学着打篮球，他们都说他很有天赋，他跑的很快，风一样。他和大壮的组合在他们高中无敌，事实上——大壮和只狗的组合也应该是无敌的。
大壮的存在也证完善了威廉的理论，女生们也不喜欢打篮球好的丑男。
后来就是依然又哭了，威廉放学去找小白打了一架，打青了自己的眼睛也打掉了自己的牙。
第二天看见威廉的惨样，依然又笑了，她笑着说怎么这么不小心，弄成这样很疼吧。听了她的关心威廉觉得满世界的花都开了。
然后依然看见了小白的惨样，看着他脸上的伤口她又哭了，她哭着说你这样真是活该，怎么不疼死你。
明明她关心着我，嘲讽着他，为什么她又会投入他的怀抱呢？
这问题直到十几年后他才略有所悟。
那天他骑自行车去送女儿上学，回来的路上看见了一辆公交的窗户上透着一个女孩的脸，白皙，干净，清纯，白衣裳，气质静静的像一朵水仙花一样。
他狠狠蹬了两脚追了上去，他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遇见的那个出租车司机，他追的是什么啊。哪是什么女孩儿，他追的是青春啊。
风卷起他的衣角，公交停一站他停一站，脸上带着痴汉一样的笑容。
恍惚间他好像感受到了当初打篮球的时候，奔跑的感觉，那样的风，山风，海风，让他感觉在飞翔。
“你啊你，
是自在如风的少年。
飞在天地间，
比梦还遥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