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说娶你的那个少年
作为占星师,很棒的地方就是,总能听到一些细致的故事。
ELSA在大学的最后一年认识了卢克,他是她实习单位的部门经理,第一眼看到她,就把其他人的简历扔到垃圾桶里。
卢克是所有大学女生想要的那种男朋友,有年轻男孩盖不住的新鲜朝气,穿上西装又很好看。
他对ELSA好,在很多场合搂着她的肩膀给别人介绍,这是我媳妇,她一毕业我们就结婚。
话语中有笃定的温柔。
然而,ELSA没有说,父母希望她到国外读几年书,他们说,女孩子嘛,总要见见世面再稳定下来。
她在爱中,心里想,我不要看什么世面了吧,走遍全世界也不会再有卢克这样好的男人了。
然而她摩羯座的一面又占了上风,想想未来相夫教子的日子长得看不到边,之前要努力生活几年,以后才能在冗长的生活中有一摞丰富的相册可以看,可以回忆。
她和卢克说,我就去三年,三年很短,之后我就回来。
卢克摸摸她的头发说,嗯,回来了就不会放你走了。
她去了地球的另一边,一开始他们天天打电话,挂掉电话以后就写很长的信给对方。
在那个年代,一开始ELSA住的地方没有网络,她就先写下来,然后到能上网的时候一起发给卢克看。
思念那么漫长,把这一对年轻人折磨得又甜蜜又痛苦。
他们倒数着见面的日子,憧憬着以后的生活。
他们都买了一个很大的盒子,一个粉色一个蓝色,里面装着和对方有关的事情。
我独自看了一场电影,但买了两张票,想象你在我身边。
蓝色盒子里有一张没有剪掉的票。
我清晨从塞纳河边经过,一片树叶落在我头上。我以为那是你在想念我。
粉色盒子里有一片树叶。
我清空相机,居然发现一张我们没有见过的合影。我打印出来,假装我们刚刚在一起。
蓝色盒子里有一张照片。
同学给我带了巴黎最好的长棍面包,我咬了一口,真得很好吃。等你来巴黎接我,我也带你去。
粉色盒子里有一个空的面包袋。
然而,生活还是有很多很多的空白。
时差,是夏天六小时,而冬天七小时。
她这边寂寞的下午茶时间,是他那里的漫漫长夜。
有时候她走了很远去上网,打开信箱却空空如也。
有时候他出差,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有时候她等到凌晨,想告诉他思念,他却一边忙着吃早饭一边让她快去睡觉。
有时候他兴致勃勃讲着从前公司里的人与事,而她,却连那些人的样子都想不起来了。
有时候刚拿起电话,对面并不只是一个人,他们都会细心分辨,旁人是男是女。
而怀疑本身,就在“爱”上割了一刀,它已不再完整。
电话渐渐少了,长久的空白代替了总也说不完的情话。
尤其在那些,她生理痛的日子,他酒醉的夜晚。
她独自旅行的时光,他重感冒的冬天。
这些空白,在分别后的第二个秋天,他们不再放进盒子里了。
而是已经习惯了没有彼此的生活。
其实除去思念,ELSA过得很好。她热爱巴黎,学校里有各个种族的同学,放假时候背包去各地旅行。生活像打开天窗,外面的世界广阔而晴朗。
在她心里,这些日子像是偷来的,在她成年之后,在她嫁给卢克之前。
因为珍惜,所以对新生活享受得更加彻底。
而她并没有想到,她和卢克,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入冬的时候,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打过电话了。卢克打电话祝她生日快乐,说完之后就再找不到别的话题了。
他那边的电视里,正在转播一场演唱会。
其中有一首梁静茹的《勇气》,这是他们之前常常一起唱的歌。
卢克就一句一句,把里面的歌词,念给她听。
ELSA在那一刻,听到了自己,胸腔里空洞的回音。
“卢克,我们已经无话可说到,你要念歌词给我听了。”她知道,消失的那一个,是她一直小心保存着的,对卢克的心。
“ELSA,我等不到你了。”卢克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这世间千万种离别,等不到,是最无奈的一种。
如果那一年…
我们常常这样幻想,
如果那一年我放弃所有,回去和他在一起。
如果那一年我没有出国,撕掉录取通知书。
如果那一年我再等下去。
如果那一年我告诉他,我还爱他。
远距离恋爱太难,时间和空间都是沼泽,爱得越重越容易沦陷。
时间即使过了十年,即使已经一别两宽,再无音讯。
ELSA还是在我排出星盘的时候,犹豫着问,我生命中,是否还会再与卢克相遇。
她很快就自己找到了答案,去年震惊世界,巴黎枪击案的晚上。卢克托人辗转疯狂打她的电话,就是想问一句,她是否安好。
ELSA也从这人口中知道,卢克早已结婚生子,像他们那个北方城市里大部分这个年纪的男子一样,过着再没有传奇的生活。
ELSA依然美,走在巴黎街头会收到陌生男子递来的一支玫瑰。
她的那个粉色盒子,在搬了多少次家以后,依然放在衣柜上面。
那个曾经,说要娶你的少年。即使他已经和你分散在天边,他在你最美的年纪里,曾小心翼翼又满怀深情地爱你,守护你。
这份情谊,让你知道了爱情的形式。从今后,你从一个女孩长成一个女子的过程中,那些粗糙、不安、随便的感情,你都不会捡起来看。
这个少年,他以为对你的爱没有结果。
然而,怎么会没有结果呢。
多年后的夜晚,你想起他的笑容,都还是会觉得安慰。
这个结果,就是你,代替他对自己的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