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刚过,晌午后的太阳就显露出火辣的威力。透过窗户俯瞰,马路上汽车、行人稀少,一改往日的繁忙和喧嚣。绿化带的植物耷拉着脸,没精打采却顽强地抵抗着太阳的炙烤。
慵懒地躺在阳台的沙发上,在空调的陪伴下,不知不觉地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叮铃铃,叮铃铃……睡眼惺忪中接听电话。“你准备一下,下午三点左右我开车来接你,到三岔湖去夜钓……”
搭乘朋友的车,经过近两个小时的车程,终于在黄昏时抵达三岔湖——简易泥土公路的尽头。
停车位离钓点还有五六百米的距离,为了节省搬运钓具的往返时间,减少劳顿,只好一次性带上所有的钓鱼行头。
左肩挎上钓椅,左手拎着鱼护,右肩背上钓伞和渔具包,右手提着鱼桶,半弓着身子,气喘吁吁地沿着弯曲的田埂路深一脚浅一脚地朝钓点走去。
踏过田埂,又穿过一片茂密的芦苇丛,绕来绕去,几经周折总算到了钓位,豆大的汗珠如同雨点般不停滴落,打湿了衣服。此时的我已经精疲力尽,放下钓具,瘫睡在草丛里好半天都没缓过气来。同行的朋友连声催促我:“别休息了,趁着天还没黑,把钓具支好,和好饵料,打好窝子,准备工作尽快到位……”
环顾周围,茂密的芦苇和齐腰的杂草沿着山坡一直生长到水边,连同湖水形成了一个天然湖岔湾。远处山坡上,高高低低的坟头突兀地隆起,夕阳西照,插在坟头的灵旗耀眼闪烁。暮色渐合,昏鸦纷飞,天空中、树林里不时传来“呱,呱,呱......”的啼叫。
据朋友讲,这里是整个三岔湖的纵深地带,由于交通不便,荒无人烟,很少有钓友光顾,加上这一带坟山密布,白天踏入此地都觉得阴森可怖,胆小的钓鱼人都忌讳涉足,更别说夜钓了。但正因为如此,这片水域的鱼情就特别好。
听到这里,顿时感觉瘆得慌。但又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到此地,也就从了朋友的安排,赶紧做完所有的准备工作,进入垂钓模式。
这里的鱼情正如朋友描述的一样,不到一个时辰就上了鲤鱼、鲫鱼、翘嘴、太阳鱼等好多个品种的鱼获呢。
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夜幕下青玉色的天空乌云翻涌,震耳欲聋的雷声和刺眼的闪电在天空中肆虐,强劲的大风伴着密集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钓鱼伞上,让人惊魂不定。湖面上波涛汹涌,能见度极低,呼啸的狂风将湖水掀起层层波浪,像滚开的水咆哮翻滚,蒸腾的雾气弥漫着整个湖面。尽管有钓伞支撑,大风雨还是将衣服淋湿,已经无法作钓。
不远处作钓的朋友大声喊话:“现在赶紧找个地方避避雨,不能坐在钓位上了,否则很危险,很容易被雷击……”
停车的地方离钓位很远,此时,风大雨大,加上羊肠小道泥泞不堪,已经无法返回到车上。戴着头灯查看四周,高大的芦苇丛在狂风暴雨的夹击下嗖嗖作响,有的茎干被拦腰折断。就在这时,一阵旋风袭来,我的钓伞蓦地腾空而起,旋即消失在雨幕里。我的全身被浇了个透,朋友紧急唤我到他的钓位上躲躲,我快步地跑到他那里,哆嗦着身体,佝偻着腰,双手交叉抱着手臂,商量着如何找个地方避避雨……
我和朋友戴着头灯四处寻找避雨的地方,可一直都没寻到。突然,两颗绿色夜明珠一动不动地在漆黑的雨夜里发着耀眼的光。我害怕极了,小声地对朋友说:“你快看,我头灯照射的前方是什么东西?……”
朋友顺着我的头灯照射的方向望去。
“好像是什么动物的眼睛。”朋友说。
“什么动物?不会是狼吧?”我说。
“不会,三岔湖没有狼,估计是野猫,之前白天我在这里看见过。”朋友轻声对我说。
我用头灯对着那发光体一照,只听不远处“喵”的一声,发光体瞬间就消失在草丛里。而它所在的地方,竟是一个小小的山洞。原来真是只猫在山洞里躲雨呢。
没有更多的思考,我和朋友赶紧朝那洞口快步走去。快到洞口时,由于坡陡路滑,我一不小心就滑倒在泥地里。在朋友的搀扶下,终于进入到洞里。
脱下衣服,挂在洞外的树枝上任由风吹雨打,也算是请老天爷帮个忙免费把沾满泥污的衣服洗一下吧。
洞外的风雨依旧没有半点停歇的意思,戴着头灯四处打量,只见长方形的洞壁明显有用凿子凿出来的痕迹,纵深估计有三米左右,高和宽不过一米五左右,洞里除了一堆柴灰、几根未燃尽的枯枝和围在灰堆边的几个用石头搭建的凳子,便再无它物。朋友用打火机点燃了枯枝,生起了篝火,顿时暖和了不少。
在我庆幸找到这么好的避雨地方时,朋友平静地对我说:“你看这个洞壁凿得好工整呀,一看就是N多年前安放故人棺材的洞,现在棺材已不知去向,当地人管这样的洞叫‘蛮洞’,这座山就叫‘蛮洞山’……”
“啊!这个洞是安放棺材之地?”一听到这里,顿时毛骨悚然。朋友见我这么胆小,立即在一旁安慰我:“这个洞估计有上百年了吧。你看,今天不是老天爷保佑咱俩吗?给我们提供了这么好的避雨地方。双手合十,默默祈祷,保佑我俩平安无事……”
在朋友的安抚下,席地而坐,背靠洞壁,借着篝火的温暖,慢慢进入了梦乡。这一夜,这样的温暖,这样的特别,令人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