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不曾相见了，今年春节，柯露迪满怀激动的心情去到童年时期那位好朋友家，口袋里装着一只小小的手套。柯露迪走到门口，看见一位高高瘦瘦的女孩儿。“你是柯晓晴吗？”“嗯！你是谁？”柯露迪兴奋地看着眼前的朋友，但又有些失望——好朋友竟然认不出自己了！“我是竹林下柯宇伯伯的孙女呀！小时候我们总是在一起的啊！”柯晓晴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进屋里坐吧。”柯露迪带着笑容走了进去，看见一个小弟弟坐在地上玩玩具，柯晓晴拿了些曲奇饼来招待柯露迪，两人谈起了话。
没想到，柯露迪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和柯晓晴聊，对理想、未来、童年的回忆，柯晓晴竟然毫无兴趣。说起邻屋那位爱读书的同龄女孩儿，柯晓晴却有着瞧不起的心态。
柯露迪失落地走在乡间的水泥地上，望着那高耸入云的双丫山，陷入了故乡的回忆——
青翠的竹林后面，住着几户人家，山水相连的土地上，孕育着山河之女。
早晨，朦胧的远山，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就像是几笔淡墨，抹在蓝色的天空，恬静的小溪静静缓缓地流淌，像个文静的小姑娘。枝头上鸟儿开始欢唱，柯露迪轻轻地关上门，和小猫说再见，便兴高采烈地去找她的好伙伴柯晓晴玩了。
两个六七岁的小姑娘要到后山去摘果子，她们走过田垄，跨过小溪，踏过青石板，一路上唱着快乐的歌谣——“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牧童的歌声在荡漾，蓝天陪伴夕阳……”手拉手去到了山麓。“露迪，这么多石头我们能上得了去吗？”“当然可以啦！我们可以踩着石头上去呀！来吧，我拉你。”柯露迪灵巧地上了一个又一个石阶，并伸手拉柯晓晴上去，不一会儿，她们就到了桑葚林。山上的风微微吹拂，紫红的桑葚在绿叶间趟秋千，她们俩就开始采摘，采下放进小背袋里。太阳把大地晒得越来越暖，山上也渐渐暖了起来，小动物们也更加活跃。就在她们专注着摘果子的时候，一条蛇拐着身体缠到了柯晓晴的脚上，“啊！救命啊！”柯晓晴惊慌失措，吓倒在地上拼命地甩脚，柯露迪也很怕蛇，但她在那一刻，勇敢地帮柯晓晴摆脱蛇的缠绕，她用一条棍子钩起蛇的身体，怎料蛇盘到柯露迪的手上，柯露迪下了一大跳，她想抓开蛇，又怕蛇是有毒的，蛇缠着的手抖得没了知觉，右手拿着两条木棍拼尽全力夹着蛇的头，柯晓晴见了来不急想，她只知道不能看着好朋友受到蛇的伤害，她勇敢地抓起蛇尾巴，用力晃了晃，蛇不动了，两个小丫头哇哇叫着跑了。去到一条小溪边，她们洗了洗脸，镇静了许多，洗了几颗桑果吃。“刚才好险啊！我还以为会被蛇咬到，中毒死掉了呢！”“是啊，它缠着你的手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呢！”“你真勇敢！竟敢徒手抓蛇呢！”说着她们走出后山，谈论着山里的野味，“艾草是什么时候长的呢？”柯露迪好奇地问。“我也不知道，好像清明节的时候有艾草糍吃。”“对啊对啊！我奶奶做的艾草糍最好吃了，到时我奶奶做了，我带给你吃！”
柯露迪回到家里，烧火的炉灶上蒸了些发糕，柴火还有些烟碳，可是没人在家了。柯露迪的父母在外工作，只有祖父和露迪在家。露迪吃过发糕便去喂小猫，喂老屋的家禽，之后就随便躺在一块石头睡午觉了。
下午，柯露迪和柯晓晴去地里挖番薯芋头，一会儿晓晴挖出一只蛤蟆样的，一会儿露迪挖到一只小鼠样的，挖完了就在地里打滚，在泥土的芳香里和阳光的抚摸下成长，树上小鸟的鸣叫声、田坝里的蛙鸣声、池塘里的牛蛙声，溪流的潺潺流水声，红土地上小女孩的欢笑声，构成了山河优美的乐章！
到了傍晚，柯晓晴和柯露迪去小溪边洗澡，她们拎着小铁桶去洗衣服，清澈的溪水给她们一股清凉，给她们无限童趣。柯晓晴最爱游泳了，成为游泳运动员是她的梦想，她们在小溪里抓小鱼，照小脸，选鹅卵石画画，打水仗……太阳下山的时候，就一起走在夕阳下，对着山山水水大声呼喊，路边的花草迎风摆动，本想采些小花送给对方，但就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走回家就天黑了，没有路灯的乡间小路她们是很难走的，未来的路也是很难走的。
就在一年级期末考试的前一个晚上，她们像往常那样约好了一起去学校。可是这次，柯露迪要违约了，因为家庭原因，她在半夜被叔叔阿姨送去了外祖母家，一年级的期末考试也不能参加了。柯晓晴一早来到柯露迪家，门是锁着的。唯一一次，她独自走在去学校的路上，早晨那么冷清，眼前的路那么长。此时的柯露迪坐在长途车上，望着天空浅浅的月亮，她好像见到柯晓晴孤单的身影，她好怕再也见不到柯晓晴了，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就这样没有道别的离开，柯露迪与柯晓晴十年没有见过面，也没有任何联系。柯露迪每次伤心，都会拿起小时候和柯晓晴一人一只的手套，想和晓晴说自己的不快，抒发自己的思念。每年清明节吃的艾草糍都没有儿时的味道，更多的只剩下记忆里暖暖的回味。
初中毕业的柯露迪回到了故乡，却又回不到了。这里的土地不见了，没有芳香的泥土，只有硬硬的水泥地和汽车经过留下的尾气；道路两旁的花儿不见了，没有绚丽多彩的鲜花，只有高高的水泥墙和被隔绝的人家；曾经自由的小溪不见了，没有滑滑的鹅卵石，只有令人恶心的垃圾和不明的液体；这里的好朋友不见了，没有快乐的歌声，只有冷漠的人情……
柯露迪走在水泥地上，想对那山河叫唤，可再也唤不回那山河岁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