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版《乱世佳人》——《双凤记》作者素描

10月28日周五,丁克儒老师在电话中说:“书到了。”

这本书,是他的巨著长篇小说《双凤记》。由长江文艺出版社2016年10出版。朱红色封皮,露白的书名以及双凤盘飞古典图案,给人以厚重典雅之感。书厚五百多页,十六开本,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作为学生的晚辈们,跟他开玩笑:“棺材里当枕头的东西终于有了。”

然而,我们知道,这本书是他的“第二个女儿”。他在书的封底,说了一句话:“三十年苦心构思,十余载呕血创作,八易其稿,古稀之年成此作,此生无憾矣。”

我心里明白,这部书的出版,意味着文学大匠的诞生,虽然他已年过古稀。

执着

文学梦,是上世纪改革开放、拨乱反正之后,文艺青年最大的梦想和最热的追求。禁锢破除了,思想解放了,热情奔涌,能量迸发,然而,国家“四个现代化”刚刚起步,各行各业都处于“摸着石头过河”的状态,不能为无数沸腾的热血提供畅通的渠道,没有更多的就业岗位去释放人们的劳动和创造的能量。于是乎,拿起笔来,首先释放自己的思想能量,似乎成为一种时尚潮流。这大概也是改革开放初期,中国当代文学春潮再起的原因之一吧。

受社会大环境耳濡目染的丁克儒,这时是公司六十二车间的一名检验工。他开始了他的追梦之旅。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由创作剧本开始,《彭总故乡行》、《左宗棠出塞》、《王妃流浪记》等先后获得了省部级创作奖。

他不满足于剧本的“简单化”,或者说,剧本在文学创作种类中历来被认为不是“含金量”最高的,在传统文学创作者眼里,“棺材里可以当枕头”的,只有长篇小说。故而,能构思写作并正式出版一部有分量的长篇小说,是无数文学创作者的最大理想和追求。

丁克儒要挑战自己,由创作剧本转笔创作小说。几个诤友听了他的想法,直言不讳。指出他的弱项,比如,文字功底不扎实,对方言不通晓,闭门造车编故事而不考虑读者市场,等等。他也正气地回答这些朋友:一年不行,我两年,两年不行,我十年。

2010年,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正式出版了,是纪传体的,叫《蒋经国初登政坛》,成稿于十多年前。华文出版社之所以出版这本书,是看中了这个题材,中国大陆没人写过。而丁克儒之所以写这本书,原因之一是,他1955年上的赣县中学,校址就是蒋经国当年任赣南专员时创建的正气中学。原因之二呢,这部长篇小说其实是他转写小说的大练笔,“一次实战演练”。这部长篇小说几乎没有给他带来好评,他心里太清楚了,“搁在书架上,我再也没有翻过”。

他在干嘛呢?1998年,为了潜心创作,他办理了病退手续,过起了苦行僧式的清贫生活。从此,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工笔下书。一些过去的小说腹稿,或简短构思提纲,在他的小楼里像嫩芽生长般逐渐清晰、逐渐饱满、逐渐灵动起来,并诞生了初稿。《明圆》、《永和殿》、《双凤记》、《人宝》等,伴着他,从春到夏,从秋到冬。他的笔端,活跃着无数书中的人物精灵,和他说着话,交流着感情,表露着矛盾。这些精灵的影子,可能没有问一个中心问题:“你创造我们出来,做什么?”

专注

“老小子,你把我dui(碓)咧的dui字,咋写?”丁克儒老师时不时给我打电话,讨论陕西方言有关问题。

我虽然是地道陕西人,然而陕西方言分了好几个区域,比如秦岭以南、关中、渭北、陕北,关中又分西府、东府、长安,方言的差别还是蛮大的。所以,他经常把我问懵咧!

为了学习地道的方言,他专门去了韩城的党家村,独自一个,不顾年高体弱,住了一宿,了解当地民俗风情以及人物故事。同时,还向身边学识渊博的中学语文老师请教文言文。

不耻下问。他没有架子,心态上把自己当一个学生。

在没有买电脑之前,他的创作室里,写字桌的台面是向上倾斜大约四十五度的,稿纸带暗格,一页约三百字。每天写满三页,任务即算完成。这近一千字的自定任务,都是他几经打腹稿的精华,很少有改动的地方,错别字几乎没有。

网络时代,没有电脑是不行的。尤其他知道键盘在淘汰笔的情况下,加上我们小字辈的鼓动,七十岁的他,“咬牙”买了电脑。“咬牙”不是因为买不起,而是这么大的岁数学电脑是个问题,不“咬牙”学习电脑看来是不行了。

他的电脑老师,是企业文化部杂志社的李玉峰编辑。因为要用拼音打字,而他的普通话发音不准,李玉峰让他买了一张好大的幼儿园拼音字母图表,牢牢贴在他电脑的正后方墙上,抬头即可看清楚。

“李老师,汇报一下,我今天打了一百个字。”他学习电脑那段时间,有时一天好几个电话,“骚扰”李老师。同时,还经常要李老师上他家,帮他解决他不懂不会的文档操作问题。

数年过去了,他已经成了一名熟练的“电脑打字员”,每天在电脑上写作一千字左右。然而,收发电子邮件的事,包括电脑临时问题,还得麻烦他的热心肠邻居买志敏。

他在努力与时代保持同步,完成自我的再一次超越。如果,没有如此的痴迷于创作,或专注于创作,七十岁的老人,能学会用电脑打字么?

超越

丁克儒没有给自己定一个宏伟目标,只定了一个超越自我的目标。不像有的人,志向很宏,目标很大,一辈子却没有完成。

问他,这么醉心于写作,为什么?他回答,给自己找乐,就像你们有爱好一样。有人爱好喝酒,我不喝,有人爱好抽烟,我不抽,有人爱好吹牛,我不吹牛。

再问他,写完了,出版不?他回答,能出也行,不出也行,反正让我自己掏钱去印刷,我不干。

《双凤记》修改完毕,他与出版社取得了联系。长江文艺出版社的编辑高田宏,读完全书后,迅速与丁克儒签订了出版合同,并推荐给社里其他编辑看,总编辑审阅后,又让社长审阅,一致赞同《双凤记》是一部难得的现实主义佳作。高田宏称此书是“中国版的《乱世佳人》”。为了这部书问世,与读者见面,高田宏根据政策规定,对书中一位人物的部分细节包括对话等进行了推敲修改,并极其负责地将编辑意见反馈给作者。将近一年的修订时间里,高田宏连节假日都在寻思这部书,又将修改后的书稿,与同事和领导交换了意见,最终付梓印刷。

就在长江文艺出版社商榷出版事宜过程中,丁克儒对两位女主角其中之一,进行了“道德否定”,从而使该角色形象脱离脸谱化,增强了故事矛盾冲突的悬念。由此,又对书稿进行了数万字的增删,对细节对话逐一敲定。这次“否定”,是作者对自己的“否定之超越”。

高田宏问他,这部书有没有续篇?丁克儒回答,没有。高田宏说,我们感觉没有续篇太遗憾了。

是太遗憾了!丁克儒真正感到遗憾的是,没法再报答二哥对他这一生的恩情。《双凤记》后记里明确,这部书是“献给我的二哥”的。读罢后记,更能体会到,丁克儒一路从江西赣县走来,走过大半个中国,最后落脚在关中渭北那个靠近商鞅变法的地域。商鞅变法,乃国之自我超越;《双凤记》乃丁克儒之自我超越。个人不能超越自我,何来国之超越乎?!

前此天,女儿来电话,他馋女儿:“阎良大红枣刚下来,想吃不?”女儿在深圳那边说:“快,快,来一箱。”他放下电话,赶紧去买大红枣,给女儿发快递过去。

现在,他又有了一个女儿,名字叫《双凤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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