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教我如何不想她

教我如何不想她


      表白诗写完了以后,有些洋洋自得,又反反复复地斟酌了几遍,本来想整首诗都来个藏头表白的,但是无奈才学有限,难以在藏头的同时完整地表达出与她朝夕相处慢慢喜欢上她的甜蜜,同时觉得除了第一节藏头的那一句之外也说不出更多真诚的话了,千言万语到嘴只一句或许是东方男性的通病吧。唉!东方压抑的文化造就了多少深沉的爱啊!全班同学此起彼伏的早读声缓缓停息以及放学铃声的骤然响起打断了我这样沉迷的思绪。我像刚偷了东西的贼一样急忙把写诗的笔记本藏进桌兜,可不能让其他人发现。除了我的新同桌-文丹,这小子贼敏感,在诗写到一半的时候就不断偷瞄我的杰作,被我双手严密的防护而不得逞后,只得开玩笑地说:“你这娃子咋不好好学习,小小年纪就不干好事!”果然同为青春期的他一旦发现同龄人的鬼祟表现,便想到了青春期那点事。我当时正完全投入地创作,只得红着脸不理他继续琢磨,而他也知趣地自己读书,不再打扰我。说起来我这个新同桌也的确很博学,上知天文地理、古今文豪,下知市井风流韵事、烟花情史。他总是收集购买很多野史杂志,而我禁不住其谈笑自如的魅力,也随之培养起广泛涉猎的志趣。起初,我们这对同桌总是在自习课上滔滔不绝、天南海北、天花乱坠,或争论元清殖民,或议论国共之争,或驳论港台文化保留之功,有时会争论得脸红脖子粗而引起全班侧目。中国歌谣《茉莉花》成名于世界居然源于李鸿章之功,也是从这个博学同桌那里得知的,而他在谈及由于在1867年的巴黎世博会上大清无国歌可唱,李鸿章勇而上台唱江南歌谣《茉莉花》之时,不由得拨动了我一根熟悉的心弦——《茉莉花》的旋律始终都伴随着我小学5年级的同桌高雅——茉莉花一般的女孩。日子久了,我们这对同桌的热情就慢慢消退平静下来,毕竟大家还要面对高考,何况我们都心怀抱负,还是要老老实实的读书学习。

      表白诗诞生之后就静静地在我的桌兜里躺了三天,我在犹豫,或者说我在积聚勇气更准确一些。因为我还是怕,怕她会拒绝,虽然我有预感她真得会,她努力学习的劲头即便不是我,其他人也能感受出来,而我落在她肩头的炙烈目光她丝毫都没有察觉。终于,第四天的中午,我趁着给她端茶倒水的机会,鼓起了三天来积聚的所有勇气对她说:“你等一下,我有东西给你看!”声音有些急促,但还是清晰地发出来了,然后我连忙转身从桌兜里拿出那本心系我心的笔记本。她猝不及防,只是温顺地说:“哦,让我把水杯放桌子上再说。”我怀揣着“砰砰”乱跳的心,将笔记本翻到那一页后,转身回到她跟前,她小心翼翼地将杯子放在桌子上后,也若有所感地转过身来。我看着她的柔发,不知所措地将翻到那一页的笔记本递到她面前,略显严肃地开口道:“给你,看看吧。”她矜持地伸出双手,静静地接住。我放开手的一刹那,滚烫的热血再也抑制不住地冲到了面颊。忽然发现我们之间还默默地坐着一个灯泡女生尴尬地看着我们,不仅是她,全班都变成了灯泡似得出奇的安静,向我们投来怪异的目光。狂跳不已,狂跳不已,我迅速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以额抵桌,偷瞄着她,她低头看了一会,然后就开始拿起笔写。我的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勉强把脸面向左边的墙壁。她看懂了吗?!她看出藏头的那一句了吗?!她会怎样答复我呢?!她在写什么?!为什么这么久?!面壁的遐思突然被一个大咧的声音打断,“姚合秣”,我转过脸来,一眼便看到她旁边女同桌帅帅的灯泡,不,是脸,“之由叫你”说完便把身子后靠,露出披发缩首的她,只见她轻启樱唇“给”,同时伸出右手递过来我的笔记本。我伸手接住,只见笔记本的边缘露出一截白纸。打开笔记本夹纸的那一页,是折叠的一张大页作业纸,打开作业纸里面还有一小张硬笔记纸。先看作业纸上隽秀的字“你的诗写得很好,只是用错了地方。我们都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胡思乱想了,我们应该好好把握这一年,考个理想的大学。你应该把你的聪明才智用到学习上,去实现你的梦想!"看完这张纸,上头的热血迅速冷却下沉。再看小纸条“在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注定生出无花的苦果!”,看完这些,我落寞地抬起头看着她披发的背影,自嘲地笑了笑,将那一大一小两张纸揉成一团塞进挂在桌边的垃圾袋里。

      我发现人一旦真心喜欢上一个人就会变得很贱,并美其名曰:对爱的执着或为爱的默默奉献。彼时彼刻我就处于这种状态。事实上,在她给了我一剂冷却没多久,我的思绪便开始折腾了一下午:她没写不喜欢我啊,只是让我好好学习,说明她只是有很多顾忌,估计是怕影响学习,说不定她也是对我有好感的。不管怎么样,这是我的第一次,第一次强烈地喜欢上一个女生,第一次表白虽然没有面对她说出来,第一次写情诗。想到这里,我又从垃圾袋里把那一团纸拣出来。晚饭过后,又和往常一样殷勤地去水房提开水,“之由,你喝茶不?”,没想到她很果断地回绝到“不喝”。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在心中安慰自己“没关系的,男生吗,就要主动一些的,再努力。”唉,坠入爱河的人都是这么的卑微吗?第二天的中午,我又问她是否需要茶水吗,她裹了裹柔唇又拒绝了我的服务。然后第三天早读课,我发现她从家里带来了一个特大号的保温杯。天啊!为了拒绝我的茶水服务,居然……我的心又凉了。自此我不再询问她了,她若需要会问我的,我不想让她觉得我是那种没脸没皮死缠烂打的无赖,而且我自认长得也不难看啊。

      记得我们还是同桌的时候,一次晚饭过后,我告诉她“我在吃饭的时候,有一女生走到我饭桌旁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嚼饭,幸好她男朋友一把拉过她的手腕吃醋到‘你看着人家,干啥?’她就狡辩说‘哪有啊?我找凳子坐呢!’”说完这事,我自鸣得意的笑还没消失呢,她就告诉我“今天我去买包子的时候,正要付钱呢,那卖包子的人就指着我旁边的男生说‘给过了,是那个男生给的’,那个男生我根本就不认识呀”然后还故意娇嗔地面对我说“真是的!”我以为她就是那么一说,谁知她第二天又对我提起那男生,第三天下雨,她又说在商店里遇到那小子,还说他要买伞给她。我当时就有些吃醋地问道:“那你要了吗?”她微恼地说:“哪有啊?我又不认识他,要他伞干嘛?”接连几天,她都提到了那个男生,一次还很生气地埋怨“真是恶心人,气死我了”我当即添油加醋地说“你应该强硬一点,和他说清楚,要不然多影响你啊”当初说这句的时候没想到我竟接替那个男生的恶心位置。但她就说“我能咋办啊?人家好心好意的,我咋跟他说清楚,万一人家说没那意思怎么办?真是的,最讨厌这种人了”说到最后,脚都跺起来了,看来真是讨厌,后来不知怎么的就风平浪静了。我不想成为她恶心的人,所以当我成为那个男生的时候,我决定潇洒一点,退到她身后而不是在她面前恶心她。之后,我们相遇便形同陌路,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我还是默默地关注着她。

      期中考试来了,成绩出来后,她居然超了我一个档次。我为她高兴的同时,也如梦初醒,开始注意学业了。可是要将她抛在一边,不去想她又谈何容易啊!同在一个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每次相遇虽然不再招呼但我还是会默默地加强意识放慢与她交错的瞬间。思绪从未停止乱舞:我到底为什么喜欢她啊?她很漂亮吗?好像也不是很引人注目呀!那是因为她的温柔气质吗?好像也不是。那是为什么呀?我向右转首看了下她温柔的背影。想到我对她那么痴迷,而她最近对我如此冷落,肉心不禁隐隐作痛,痛到忍不住右手捂住左胸。伤感太多,感触太深,不免又作了首小破诗《寂寞的错》

好烦!好累!好寂寞!

想眸!想丝!想爱你!

你却说,风铃吹过是个错误!

是个错误,错在我的多情,你的优柔!

      如果是高雅,她会这样吗?绝对不会,她不会这么绵延不断地荼毒我,她是个爽朗的小女孩。好奇怪啊!我竟然无可救药的喜欢着之由,同时难以遏制地想着高雅。可是高雅在哪啊?

      不知是哪里的城?不知是怎样的街?一栋栋漆黑建筑物残破不堪,在大地的间歇性抖动中,我在楼道中匆忙奔走,急切中我背出来一个人,跑出危楼,我将她放在街边的台阶上后,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我又跑回楼中去拿。当我再次出来的时候,一眼的落寞,正如眼前的孤影,刹那间,我的心沉沦,正如那一瞬间星光之后,烟灰的不经意飘落。灰暗的天空中不禁回响:好殇啊!我看着她,不知不觉中走过去,俯视着她坐在台阶上手指夹烟目光落在远方的样子,我沉暮般地叹道:“你变了”,当我说出这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可笑:电视剧看多了吧。但一切都如暗黑的现实,她似有无奈地转向我,唯有凄然一笑,灵眼之中闪烁着曾经的泪水。不用说什么,她经历的一切我都该想的出来。我更加的伤感,不曾感到脚的移动,只有无言地转身走,触碰到的是两旁楼宇如柳岸般的流逝。我的心在哪里?我的神识收缩在心里。豁然惊醒,我想到梦中的她是高雅,我觉得自己有些愧对她。

      两小无猜,不知该不该说青梅竹马。我喜欢她给我背课文,她很聪明,读了两遍就眼睛眨巴眨巴地向我背出来了。她教我翻皮筋,教我玩她的手持游戏机,还有她总是喜欢转动我的高凳子,而我还脚不着地坐在凳子上,把我戏弄倒了,她便吃吃地看着我的囧样嘿嘿地坏笑,而且还会时不时地附在我耳畔俏皮地说:“看你个子这么低,长大了够不着和老婆亲嘴咋办?!”然后又回身看着我吃吃的笑。我都忘了自己当时是什么反应,就连这一切都是一年半后的再相逢前才想起来的。那时我哪里知道什么是情情爱爱啊!真真的是无忧无虑,天真无邪,就连最后的离别也没有任何知觉,只记得小升初考试前的寒假,她把她的游戏机借我玩了一个假期,为此我爹妈还很担心地把那游戏机藏了一阵子,直到我说是借我同桌的,上学就要还的,才还给我了。考前我隐隐感觉到她的不舍怀念,但我就是没有任何表示,想都没想过。直到初二暑假的时候,我爹由于做媒给钟起营姨家的表哥介绍对象成功后,我爹作为媒人陪着表哥和准表嫂去宛市买衣服和金银首饰,而还有作陪的是准表嫂的姐姐和我。而准表嫂和她姐姐都是高雅的姨,准表嫂的姐姐已在宛市成家落户了。所以我跟随爹爹和表哥乘坐班车到宛市后,准姐姐一见到我就认出我了“你就是高雅小学五年级的同桌吧”,这倒让我很意外,而随后逛街的时候,她似乎很亲近地对我说起高雅经常说起我。我的心便猛然跳动,想起了她,想起了她对我的好:买的零食分我吃,游戏机借我玩了一个假期,甚至她对于我这个小个子的戏弄和玩笑也是美好的。目历表哥一叠叠的红纸流逝后,我们提着一包包的衣饰到准姐姐宛市的家里作个午后小憩。一进小区房的门就看到有个少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没想到她也在,《唐伯虎点秋香》,我们这么多人的闯入似乎搅扰了她的兴致。她只吃了两块西瓜,便眼盯着电视剧了,似乎没有看见我,似乎不认识我。可我见了她,内心不知不觉地生出一份喜悦。看着电视剧里的一个大胖男人和一个更胖的女人打情骂俏,我忍不住笑,坐在沙发上弯着腰笑得肚子疼,她的脸色不好看,好像有点尴尬,我也没有想过去和她打招呼,就这样听着“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的童音,我不知所以笑得更恣意了。

      短暂的邂逅之后,谁又能想到不久我们便又相遇了,缘分这东西真的很奇怪,要么长久不出现,要么接二连三地来。我爹对我初二期末的成绩很不满意,于是决定让我转学到柳泉铺一初中。开学的那一天,人流匆匆,我在人流中随行,忽然一张鹅蛋脸迎来,未能及时停步,交臂而过后,我回转过身正对上刚转过身的她,她眼里的那一洞光亮刹那间吸收了我的心神,其画面犹如电视剧那样的在人流中定格,其实也不过是一秒钟的对视,却犹如穿越了三生三世。

      随后我们之间的不期而遇便如流水落花一般自然。那时我正值初三,却陷入嫩青期的无尽茫然,不知升学考试为何,不知恋爱为何。而她刚升至初二,正值无忧无虑玩耍期,我们自此差了一步,后来便是相隔一个空间。每次相遇,她身边总是有一个同样高佻的女生相伴,而我总是孑然一身,每次她们迎面走来,她都会向我打招呼“毛秣”,从最初的热情欣然到后来的淡然,这小名除了她没人知道也没人会叫,这是她独创的对我的称呼。每次我都不知如何回应,只是一笑了之,还是不自然的微笑,是那种连我自己都觉得难看至极的勉强笑容。对话最多的一次可能是:那一天到校外吃早饭回教室。我刚从早餐铺走到公路上,便看到前方不远处行走的两个高佻女生,其中一个是我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是她。我有些回避地放慢了步伐,但还是比她们快,因为我是一个孤独的男生而她们是两个结伴的女生。不久,我们的距离便缩短到我能清楚地看到她荧光绿长袄包裹下的曼妙曲线,还有她那及背的马尾辫。在我的印象中,她总是一身黑色秋装连衣裙,还有一尾及腰麻花辫,脚着一双红色小皮鞋,一蹦一跳的。而眼前的她已亭亭玉立,厚厚的羽绒服也掩盖不了她曼妙的身姿,而我还是一副小孩模样。不知为什么,她们的步伐放得更慢了,慢到我不得不跟上前了。“毛秣,你也在外面吃啊。”她很自然的发话了,似乎早已知道我在她身后尾随。我只好回应道“嗯,食堂的饭太难吃了。”她似乎并不在乎我的理由,只是低眉转移了话题“你怎么还没我高呀?!”戳到痛点的我,忽地扭头看向她,只见她白皙的侧脸再也没有之前的稚气,左耳垂上多了一点耳钉装饰。没错,我看着她的脸颊的确需要微仰着头,再比对一下肩膀,似乎也比我的高一点。一瞬间我的确有些无语,但也丢不下男孩的脸面硬起舌头说“不会啊,我看咱两差不多高吗!”她也扭头看向我,并直起腰,松松肩说:“明显没我高呀”我真的无言了。她又低头沉默了一段,忽地又问到“刘全和你玩的那一次,你怎么那么激动啊?”我的脑神经轰的一下收紧了,记忆苍白的模糊:那个恶棍刘全总是仗势欺人,总是捏我的脸蛋,我只是反抗了一下,他便更肆无忌惮地把我脖子夹在他粗壮的腋下疯狂揉捏,我呼吸都有些急促,气得不行却挣脱不开。终于挣开了,我恼羞成怒,大吼大叫起来,上课铃都响了,居然没老师来,我更加地生气,不但哭还大闹起来,用手掌狠力地拍打桌子。想以此引起老师关注,并惩罚刘全。整个教室一点杂声都没有,只有我的哭闹声,我的余光瞄到左边的高雅脸色灰白地僵坐着,没想到吓到她了。果然她还记着平时柔和的羔羊突然变得暴戾的那一刻,而且终于找到机会问我了,可是我也说不清楚,只好激动地手舞足蹈地辩解着刘全和老师的不对。高雅埋着头,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倒是她身旁的女伴,歪出头瞪着大眼睛俏皮地看着我笑,也不知她操的什么心,女生到底是些什么动物?进了校园,我们陷入了沉默,并在沉默中分离。

      刀郎《2003年的第一场雪》一直红到2005年,那一年也冷得出奇,一觉醒来,大地素衣银装,暗蓝的天被映得发白,走出教室,凌厉的风直刺入骨。我起身将铺盖卷好放在教室后面之后,便到茶水房接了热水洗脸刷牙,然后到操场上站队跑操。中考近了,学习生活被安排的越来越紧凑。晚上十几点了,教室里还是烛光点点,同学们都在熬夜苦战,我和好朋友刘波却在烛光下照镜子,用小梳子梳理着寸头,一遍一遍不厌其烦。镜子里的脸还是那样圆圆的,太稚嫩了,不是我想要的那般英俊,但眼睛却出奇得灵动而澄亮。而有些男生和女生一样八卦,其中一撮男生围在一起八卦到了她,说她的外号被叫作“牙膏”,已是谁谁的女朋友了,我其中的一个朋友赵玉柱激动地说她是姚合秣的老婆,并夸赞道我的老婆真漂亮,我只好出声弱弱地说她不是。

      我又有了一个女同桌,她真的就叫吴言,可是话却多得出奇,身姿很成熟,脸蛋却太平凡。她疯狂地迷恋着林俊杰,那一年《江南》刚出来,她便第一时间买来磁带一遍遍地听。我们的教室门正对着通往厕所的走道,而我就坐在门口的窗前。下课铃声一响,我便透过窗口望向那条冰雪之路,路上的雪被许许多多的脚践踏得透明而坚硬,还有许多调皮的男生在上面冲滑。我总是能看到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一条毛绒绒的围脖将她的脸包裹得只剩一双狐狸般的眼睛,和其他女生搂着跑过来。雪化了,空气清冷异常,我吃完早饭来到水槽前洗碗,她和一女生一起过来洗手,我看到她圆滑的脸蛋上冻出了疮,脱口而出“你的脸咋都冻了?”她翻眼瞪了我一下说“要你管?”扭头就走了。我微一撇右唇,这一次是自然的微笑,可惜她没看到。过完年开学后,为了应付理化生加试,我们被疯狂地安排做实验。我拿着本子站在显微镜实验室外排队等候。高雅从二楼疾走下来,见了我,显然心情不错地鼓励我说“毛秣要好好学习,好好作实验,祝你中考考个好成绩!”我当时迷茫地还不知如何回应,她便微笑着转身离去。可我让她失望了,不知为什么,我那时竟会为学籍不在此学校而烦得心不在焉,就连我最感兴趣的物理课也接连不断地走神,还时不时伸手去玩弄吴言的及肩短发,物理老师瞪着我跟看流氓似得,最终气急败坏地截断一节粉笔咬牙切齿地砸到我头上。不久我转回了垃圾的遮山一初中,又是一次不告而别,这次却是永别。

      我到底是因为高雅而喜欢她,还是因为她而怀念起高雅啊!?不想再去深究了,反正我很伤心,伤到晚上一碰枕头,便伤感泉涌,随之眼角慢慢地流出一些透明水。高雅在哪里?怎么样了?我不知道。但一旦想起她便会生出忧伤,何况她还是每天都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又重新排座位了,我在她的右畔,她在我的左岸,她和古姿云又坐在一起了,而我却被冲刷到了边缘。她们又开始嬉戏打闹,而我却在苦海里郁郁寡欢。我依然关注着她,却早已没了往日的甜美,而是略带苦涩。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感觉她已愈流愈远了。我也告诉自己多情的人要学会尽快忘情,否则会肝肠寸断的。可是我们却又频频相遇,她低着头逼近我的胸前,我顺下睫毛,平淡而又复杂,想要伸开双手拥她入怀,却始终懦弱地没有鼓起勇气,于是我们一次次地擦肩而过。不禁反复地品味起刘半农的《教我如何不想她》:

天上飘着些微云,

地上吹着些微风。

啊!微风吹动了我的头发,

教我如何不想她!

月光恋爱着海洋,

海洋恋爱着月光,

啊!这般蜜也似的银夜,

教我如何不想她!

水面落花慢慢流,

水底鱼儿慢慢游。

啊!燕子你说些什么话,

教我如何不想她!

枯树在冷风里摇,

野火在暮色中烧,

啊!西天还有些残霞,

教我如何不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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