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重霖深谙帝君心思，于是领着滚滚出了寝殿，东华假装睡死过去，手上却未有片刻放松，凤九尝试几次也没有把手抽出来，只好坐在床边陪着他。

房内一片寂静，凤九闲来无趣，打量着房内的布置，粉色的纱帐，架子上摆满了新奇的小玩意，案几上是各色的花束，凤九微皱了眉头，东华帝君是这样少女心的一个人吗？片刻后她突然意识到，她曾经也是住在这里的吧，那这些会是当初她布置的吗？可这一切对她来说太陌生了，她完全感觉不到一丝熟悉，就好像她第一次踏入这里，唯独房内焚着的白檀香，侵入心脾时让她有了几分触动，她挺喜欢这个味道。随后她又将目光投向睡在一旁的东华，自她回来，这也是第一次有机会仔细看清他，这便是史册中所记载的那位昔日征战四方，一统八荒的天地共主，凤九想起这些时日她见过的东华帝君，实在无法去想像他当年战场的英姿，她有些怀疑，史册上记载的就不会出错吗？

凤九盯着东华，指尖忍不住轻轻划过了他的脸，虽然她如今是不喜欢他，但也不得不说，他长得确实是品貌非凡，或许自己当初嫁给他就是看上了他这张脸，不然一个三十六万岁，自上古时期就立在那的神祇，可以做她爷爷的人，两人相处怕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东华本就是装晕，感觉到凤九的触碰，适时睁开了双眼，凤九一时尴尬，停了动作，可这手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摸够了吗？”东华调笑问道。

“没……不是……”凤九赶紧把手拿开，有些结巴，“你误会了，你，那个，你脸上有灰尘，我帮你掸掸。”

东华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心想不如陪她演下去。

“是吗？那多谢你了。”

“咳……嗯。”凤九微点了点头，“既然你醒了，我就先走了。”

凤九说着就要把手从东华手里抽出来，可她刚站起来，还没挣脱开，就听到一声哀嚎。

“嗷！疼。”

凤九一下慌了神，她什么也没做啊。

“你怎么了？”

东华有些痛苦地捂着胸口:“你刚刚起身，牵动了我的伤口。”

凤九顺着他手捂住的地方看过去，果然有血迹渗出来，一点赤金色的血液在他胸口处甚为显眼。只是就算如此，凤九觉得他这伤实在是不值得他如此，她也是受过伤的人，她伤的最重的便是伤到失忆那次，她记得自己身上有好多口子，也没有这样叫过，后来凡间擅用法力，引来反噬，她也硬挨着，被云风压着打，元神都要被他夺去那次，她也不曾喊过疼。

凤九着实有些疑惑地看着东华：“帝君，你是否有点太过脆弱？”

“被你看出来了啊。”东华对此倒是欣然接受，“本君确实比一般神仙脆弱了些。”

凤九无语，她觉得东华此言着实无赖。

“小白。”东华握着凤九的那只手紧了紧，“你帮我包扎一下伤口吧。”

凤九记得重霖说他受伤是前两日，他内伤吐血凤九可以理解，只是这伤口不该早就包扎了吗？凤九心一横，扯开了东华的衣服，无情拆穿了他的把戏：“你这伤口是新伤。”

东华依旧面不改色扯着谎：“当时没放在心上，愈合慢，是旧伤。”

“那我叫重霖进来给你包扎。”

不管东华怎么说，凤九就是不接招，他一副可怜兮兮地口吻，问道：“你就这么讨厌我？要把我一个受伤之人丢下？”

“丢……丢下你？！”凤九惊了，这东华理解能力有问题吗？

“帝君，你这话是不是有些不讲道理。”

东华若有所思了一番，同意凤九的看法：“是有人这么说过。”

而就这一会儿说话的工夫，凤九瞥见东华胸口的伤口早已不再流血，甚至已经开始愈合结疤，她呵呵轻笑两声：“帝君，你的伤口愈合了，我看也不用包扎了。”

东华低头看了一眼，有些尴尬，刚才该划的再深些的，凤九趁他不备终于甩开了他的手。

“我先回青丘了，凤九告退。”

52.

东华从床上下来瞬移挡住了凤九去路:“小白，留下来好吗？”

“我为什么要留下来？”

凤九实在不解，她已经同他说的很清楚了，为什么他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这太晨宫本就是你的家，就像你虽然失忆了，可你依旧是白凤九。”

凤九摇了摇头:“我的家在青丘，我醒来时见到的是我四叔和折颜，后来照顾我的是姑姑，关心我的是父母，那时候你在哪里？我说这些不是怨你，只是想说你对我而言只是陌生人，我不知道在我失忆前为何会嫁给你，但我现在只想同你和离。”

东华看着凤九的嘴一张一合，说出来的全是诛心之言，天命说他同她的缘分浅薄，难道这就是结局？直到凤九再次说出和离，东华终于忍不住将她拉进怀里。

“本君不可能同你和离，你永远都是我的妻子！”

自凤九回来，她从未见过东华如此霸道，脑中突然闪过一些破碎的片段，她曾经也被他这样强拉进怀里。

“我不嫁！”

一道清晰又坚定的声音在凤九脑海炸开，她对上东华的目光，她确定，那是她失去的记忆，折颜曾说她不爱他，原来是真的。

“东华帝君，我当初曾拒绝嫁给你，是吗？”

东华听她所言却有些欣喜，他连忙追问:“你想起来了？你记起我了，是吗？”

“我记得我不爱你。”凤九依旧冷漠。

“你说什么？”东华记得在阿兰若之梦里看到的那些，一时有些失笑:“你当然爱我，你爱了我两千年，追着我上天入地……“

凤九对他所言毫无印象，也无触动，只一句便打断了东华接下来的言语:“若爱你为何不肯嫁给你？我记得很清楚，我亲口说的我不嫁。”

东华想向她解释，告诉她当初是因为他们之间有误会，可他却不知从何说起，凤九则继续道:“和离之事你若不同意我就去女娲娘娘处请她决断。”

东华此刻真的想强行将她困在太晨宫，可终究还是没有那样做，他确实不忍心再那样对她，他松开了抓住凤九的手，从衣袖里掏出那张和离书。

“我拿到它的时候你已经下凡去了，当日从梵音谷出来我便去青丘寻你，折颜那时都没同我说你失忆了，我以为你是因我去的晚了，对我失望才离开的，想着找到你跟你解释清楚就好了。没想到如今你回来了，却把一切都忘了，你说我该解释的人不是你，那有资格同我和离的人又是你吗？”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凤九有些摸不准东华意欲何为。

东华施了个引火诀，将和离书烧的一干二净，凤九呆愣地看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是自由的，带着滚滚回青丘去吧。”

凤九缓过神来，终于有了思考的能力，东华所言确是如此，她没必要纠结于一张纸。

“多谢帝君体谅，还请帝君能同我一起将此事告知四海八荒。”

东华打开殿门，吩咐道:“将重霖叫来。”

“是。”守门护卫领命下去。

片刻后重霖就到了，东华看了眼凤九，面向重霖:“同青丘商议个时间，昭告四海八荒，太晨宫同青丘再无姻亲关系。”

重霖不解，帝君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可既然命他做了，他也只能领命。凤九安下心来，请重霖带她去见滚滚。

东华看着凤九离去的背影，心道，这次换本君来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