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怒杀

“你们是什么人？”牛二努力克制住心中杀意，冷冷问道。

“自然是杀你的人。”其中一个中年男子回道，语气中透着一股子寒意。

“花家的人？”牛二沉吟片刻，心中便有了答案，自他断了花文清一条臂膀之后，就很清楚对方迟早会找他寻仇，只是他没想到花家的人来的如此之快，如此之狠，由此可见这些传承久远的修行世家的底蕴。

两位中年人缄口不答，不答则意味着默认。

“既然来杀我，和他又有什么关系？那不过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牛二似是在叹息，觉得自己给老人带来了杀身之祸，黯然的眼神透露出他心中的愧疚。

“哼，只因他太固执，问他的话他不说，仅仅是因为两个不值钱的包子，想来真是可笑啊，不识时务，就该死，于我而言，就像是踩死了最为卑微的蝼蚁而已，不过呢，他本可以不用死的，都是因为你，得罪了你不该得罪的人。”衣衫上沾有血渍的中年人幽幽道来，那样子就像是一条吐信的毒蛇，带着对生命的漠视。当然，他也是聪明的人，试图在不经意间扰乱牛二的心神。

双方隔着十丈左右的距离对峙着，天地在这一刻安静下来。

“杀”，牛二突然断喝一声，宛如晴空中有雷霆炸响。话音刚没，剑光即现，他化作一道残影，欺身而进，眨眼间便到了对手跟前。

两位中年人有些恍惚，似是没想到牛二会突然发难，而且是采用这种贴身搏斗的方式，速度快到了这般境地。他们原本一直用神识牢牢锁定牛二，更多的是为了防止他突然逃跑，却根本不曾想过他会有胆量不退反进，因为在他们看来，拥有道境五重修为的牛二对上同为道境五重，且战斗经验丰富的他们，根本不会有半点的胜算。

他们不是傻子，他们相信牛二也不是傻子，可事情却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匹练一般的剑光在中年人的瞳孔中倒映而出，逐渐放大，二人也不是庸碌之辈，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各自在胸前仓促结起了一块厚厚的冰盾，与此同时脚底用力，像两片叶子一样向着两侧飘开。尽管他们退的及时，防御到位，可在牛二的突然发难下，衣衫上有血渍的中年人还是中了招，血从剑气撕裂的伤口中流了出来，瞬间染红了一大片衣服。

牛二本就是奔着他去的，他满腔的杀意和恨意都化作这凌厉无比的一剑，他首先要这直接动手的刽子手死。

一招使罢，一招又至，牛二紧接着之直扑对方，他运转枯荣诀夏卷中的术法，手中长剑在瞬间变得炽热无比，淡蓝色的火焰在剑刃上跳跃着，仿佛欲择人而噬。

受伤的中年人瞪大了惊恐的眼球，一手捂着伤口，一手竭力向前排出一掌。

嗞……炽热的长剑毫无阻塞地破开了巨大的冰掌，钉在了中年人的心脏。

中年人的眼睛依旧瞪大着，可他的心脏不再跳动，他或许从未想过自己会这般被人像屠狗一样杀死，就像他抬手间毫无怜悯地取了老人的性命一样。

不论是高高在上的修士，还是卑微弱小的凡人，在死亡面前，又有什么区别呢。

血并没有流到地上，而是汇入了通红的剑体中消失无踪，看上去有些诡异。

牛二沉冷着脸，微微颤动的手指却出卖了他不平静的内心，这是他第一次杀人，那种无情嗜血，剥夺他人生命的感觉让他觉得不舒服，让他觉得自己身体的每一份血肉都有了说不清的变化，可他心里清楚他没有其他的选择，这是他决定下山踏足江湖，或者说从十几年前就注定无法避免的事情。

所以他这次出手便不给对手留下丝毫生机，这本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是一个身不由己的江湖，因而他只求问心无愧，他并不想做个心慈手软，任人宰割的大善人。

“十三”，当飘落在另一边地中年人反应过来时，牛二手中的长剑已经稳稳钉在了同伴的心脏，这残酷血腥的一幕似是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之前的自信瞬间被满腔的悲愤取代，于是他发出一声爆喝。

“小子，纳命来。”中年人双手结印，在胸前生成了三把冰剑，剑呈品字型排列 ，散发着冰寒蚀骨的气息，真元如水般在剑刃上流转，当最后一滴真元凝固，剑体大成，剑势已足，光芒闪烁间三把剑直奔牛二而去，封死了他每个方向的退路。

“哼，你们杀得他人，自己就死不得么？”牛二似是完全不为凌厉的杀机所动，莫名发出一声感叹，原本三把如电光般的冰剑，在离牛二周身一尺的地方，竟诡异地生生顿住，就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泥潭，寸进不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是觉得自己死不得，为何却要无辜的人死。”牛二似是对着已经死去的中年人说，或是在自言自语，他的衣衫和发丝一动不动，周身的空气似乎凝滞了，在悄无声息间，他已经施展出了枯荣诀冬卷中的神通。

中年男子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额头见了虚汗，以他道境五重的修为和多年的积淀，败在他手下的同一境界敌手一双手都数不过来，可他从未见过这般难对付的年轻人，让他引以为傲的杀招竟不能伤其分毫，让他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他用力催动冰剑，剑还是丝毫不动。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片刻之后，牛二忽然摇了摇头，背对着中年人，道：“不知进退，现在晚了。”

中年人闻言大惊，道：“原来你在蓄势。”迟疑间便生了退意。

就在他失神的一刹那，牛二悍然转身，原本完好的冰剑瞬间碎裂成了大小不一的冰块，紧接着被强劲的气浪席卷着射向了飞身后退的中年人，随着噗、噗几道利器入肉之声，中年人跌落在一堆杂物旁边，断了气息。

又一位强大的修士就此死去，化作天地间的一抹尘埃。

单论实力，牛二并不比他强多少，二人原本处于僵持阶段，中年人全力一击无效，大有落空之感，后又被牛二所言分神，生了退意，他不退还好，这一退，二者之间的平衡立即破裂，牛二再乘势反击，他便再也无力反抗。

张弛进退之间，藏着莫大的杀机，一不小心就会身死道消。

稍微歇息片刻，牛二用火焚烧了两位中年人的尸体，抹去了现场留下的一些打斗痕迹。

再次踏入破落的小屋，一切似乎都没变，又像是都变得不一样了，随着老人的死亡，整个屋子也失去了最后一丝生气。

老人静静躺在床上，胸口被血液染红一片，他手里紧紧攥着半个咬了几口的包子，枯瘦的脸颊上残留着临死前的恐惧。

包子已凉人已死，牛二不忍再看，因为他多看一眼，心中就多一份愧疚。

……

小屋的旁边添了一座新坟，土坟无碑，一点也不起眼。

牛二在坟前拜了三拜，然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