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在一档综艺节目里,薛之谦和岳云鹏一起创作了一首歌曲《醒来》,初听几句很喜欢,单曲循环再听放不下了。
我嬉笑后怎么会伤感,还好大家匆忙没人管,谁不想有退路或依靠感,让思念入土为安。
我沙滩的城堡去哪了?我捍卫的小草枯萎了?我年幼时坚持过什么?你们还记不记得?
我自私的样子生长着,我内心的斗争停止了,我现在又变成了什么?
似乎每一句歌词的拷问,都能把人的心扎成窟窿。大风从心口刮过,又冷又疲惫。
且不过多评价薛之谦感情生活里的是非非,不谈人品只看作品,我是真的被这首歌打动了。尤其是岳云鹏参与填词,虽然没有华丽的词藻,却写出了平凡人的焦虑、迷茫与纠结。
也许,我们都是曾经踌躇满志后来被一巴掌打回现实的普通人,早就被生活磨平了棱角,淡漠了野心,平淡地游走在钢筋混凝土浇筑的城市里,过着上责下怨的生活。
多希望在一个闷燥的雨夜睡去,醒来会是一个艳阳天。
02
前段时间,我接触到一个词叫“无靠青年”,指的是那些来自农村家庭,父母没有正式工作的年轻人。
他们大多数都是计划生育超生的,上头的哥哥姐姐早已结婚生子。父母一生操劳,挣来的钱全部拿来供他们上大学,等他们毕业,父母早已年过半百,没有退休金,也丧失了劳动能力。他们想要买车买房,父母帮不上忙。
在灯红酒绿的大城市求学的几年时光,他们感受到了都市的璀璨和活力,相信自己也能飞,只不过在扇动翅膀扑腾的时候,翅膀却像灌了铅一样重。
仅凭一己之力,很多在外闯荡的年轻人已经看不到买房的希望了,可是回老家又面临失业,他们只能在两难的境地里终日焦虑。
精英当然随时都可以逆袭,只是很多人都只是能力平庸之辈,连当备胎都要拿号排队,吃一把鸡都无法走到天命圈。
无靠青年只能靠自己,“抱怨着生活的艰难,嘲笑着别人的勇敢”,然后捡起碎成一地的难堪,朝着沉睡的自己呼喊。
03
我有一个患难与共好多年的朋友,因为名字里有一个“芳”字,大家都叫他“芳姐”。
芳姐报名参加“校园十佳歌手”的时候,我正在没日没夜地筹备考研。
芳姐获得“校园十佳歌手”总冠军的时候,我正陷入某出版社的一场骗局,筹钱出版一本最终没能出版的书。
我到处投简历找工作的时候,芳姐正在进行他的若干场告别演出。
芳姐开始四处找工作的时候,我已经基本上稳定下来,租好房子把他喊过来,包吃包住,陪聊陪睡。他打他的鼾,我熬我的夜。
我把一个月的工资掰成两半,养着一个男人,那是一段艰苦的日子。
04
听芳姐唱的第一首歌是《朋友别哭》,那还是大一军训的时候。大家都才踏入大学校园,还在怀念旧友,还在追忆往事,芳姐一鸣惊人,成为让人瞩目的焦点。
大三,我把这首《朋友别哭》重新填词,芳姐在两个退休老教授的欢送会上演唱,把老教授唱得老泪纵横,直到芳姐介绍是我填的词,大家才知道数学系还有我这样一个文艺青年。
不过,我一开始并没有打算走文艺路线,我的大一大二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是在图书馆度过的,全专业拿奖学金的六个人,我是唯一的一个男生,女生中好几个都长得很好看,估计是不想谈恋爱才用心读书的。
那时的芳姐,没日没夜地追逐他的音乐梦,连专业课都很少去上。白天练钢琴,参加乐队排练,晚上喝老酒,唱KTV,和一群仰慕他的妹子周旋。
后来,芳姐找我给乐队的原创歌曲作词,我把5000元奖学金请大家狂吃海喝一顿后,剩余的钱买了一台电脑。那时候我们的作品量产大,跑场子也勤,只要有演出就上,出场费还不够做一次大保健。
当然,我们压根也没有想过要玩出什么名堂,无论文学还是音乐。芳姐只是觉得他可以发唱片,正如他觉得我可以出书一样。
我们都只是听从内心的召唤,决心去对身后的光源探个究竟。我们奋力挣脱倒扣在肩膀上的命运之手,转身走向渐渐微弱的光亮。
05
真正让芳姐名声大噪,是他演唱了孙楠的歌。
那是一次上不了台面的迎新晚会,在学校食堂三楼的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整个晚会无亮点无G点,更谈不上高潮。直到芳姐的一首《拯救》,才把现场的那些被煤烟味道呛得想要离场的观众撕扯得七零八碎。
后来连续三年的毕业晚会,舞台都搭到了学校广场,芳姐每每压轴出场,都能引来尖叫声一片。至于我的文字,也稍有起色,担任过学校杂志社的副主编,每年毕业晚会都有一个诗歌朗诵的保留节目,由我来写词。
芳姐担任主唱的乐队解散之后,他颓废过一段时间。彼时,我正以考研的名义到外面租房子住,除了偶尔回寝室串门参与大家用脸盆喝酒的活动以外,没怎么和芳姐接触,甚至他和第二个女朋友分了,我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他的经历,完全对应《醒来》的歌词,我轻狂的样子被席卷了,我心爱的姑娘她不等了。
梦想被拦腰斩断的时候,留给我的是无限慨叹,我不敢想象自己在未来的日子里还有多少文字等待我去书写。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很迷茫。
等我再次坐回图书馆准备考研的时候,心已经收不回来了。
06
大四的毕业晚会,芳姐唱完最后一次《拯救》哭了,他说自己从大一就开始送别,送了四年终于把自己送走了。
那场晚会我没去,写了三年的诗歌,不知道最后写点什么给自己,就在网吧呆了一夜。
毕业后,芳姐待业一年,考入我任教的高中,成为我的同事。他报名参加过《中国好声音》,但止步贵州赛区了。他已经很少在公开的场合唱歌,只是偶尔聚会时老同学点一首《拯救》,作为怀念过去的一种方式。
芳姐还是那个芳姐,《拯救》还是那首《拯救》,只是时光流转场景更换,填词的封笔已久,唱歌的如鲠在喉,曾经跑场走台的风风火火,换成如今粉笔成灰的纷纷扬扬。
芳姐的演唱水准和以前相比已经不足八成,尽管听众都为之欢呼,只有我知道他不如从前。
芳姐的音乐梦算是彻底放下了,我曾看着他打开伴奏想唱歌,网络延迟还没缓冲过来,就趴在电脑桌上睡着了。
一个乐队的主唱来教三个文科班的数学,能不累吗?
07
好几次我写完文章外出觅食,夜已经很深了,却总能看到一大片为生计而奔波的背影。
煎饼、凉皮、烙锅,各种小饭馆,至少十几家吧,就开在人头攒动的地方。寒风凛冽的时候,摊主哆嗦着,就为多卖出去几个。走在路上,你能很清晰地听到铲子与锅底撞击的声音。
这样一群为生活挣扎的人们,估计每晚回去都是凌晨了吧?每天守着一个小小的摊车,等待客人来光顾,生意时好时坏。
没办法,这就是生活本来的样子,不知他们曾经是否也有过音乐梦、文学梦?
有人说,不成熟人生的标志是为了梦想而壮烈牺牲,成熟人生的标志是为了梦想而坚韧活着。
人生最难的,从来都不是坚持梦想的过程,而是梦想破灭,信心被打倒后,如何尝试着慢慢爬起来的样子。
“我回去拿个行李,如果可以,我想找回我自己。”
08
《醒来》的结尾,薛之谦和岳云鹏还在唱,我疲倦的灵魂重演着,我沧桑的肉体缝补了,我梦境里追逐着什么?醒来后哭着笑了,醒来后继续活着。
世间总有太多无奈,每个人都在拼命寻找活着的意义,永远也活不明白自己,但是仍然要无比耐心地,重复前一天无比惨烈的生活方式。
睡去,醒来,再睡去,再醒来。
只希望明天是比今天更加温和的日子,对于我,对于芳姐,对于我的读者,也对于那个卖糖葫芦的年轻小贩,那些没有被生活打败的人们。
无论明天是否会有阳光出现,都已经不重要了,日子本身是否温和,才是最重要的。
哪怕你已经向这个世界妥协,请仍然保留心中的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