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入江湖三人结兄妹
韩定与宛怡此行首在增广见闻,是以并未直接前往临安,而是循着古道向着东南进发,一路上商旅行人稀少,两人晓行夜宿,第三日申时来到了建康城郊外。
迎面奔来两匹骏马,两人让到一边,前面的女子看见两人谈笑风生,如同一对恩爱的小情人,又想到表哥的冷淡,心中越发的恼怒,举起手中的马鞭朝宛怡挥去,后面的男子看见忙大声叫道:“仪妹不可。”话音未落,只见寒光一闪,女子手中的马鞭已断做两截。那女子一怔,她似乎没有看清,这位看上去稚气未脱的小姑娘是如何出手,又是何时将剑归于鞘中。她见两人头都未抬一下,径直朝着建康城走去,又看表哥也不替自己出头,心中觉得委屈,举起手中的半截马鞭对着青骢马一阵猛抽,马儿嘶叫一声,向前狂奔而去。
此时后面的男子已经追了上来,他拉住缰绳,看的是暗暗吃惊,心中想到:“武林中何时出了两位这样的人物,我却从未听说。”他向两人仔细看去,看到宛怡时只觉浑身一震,想起了李白的诗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一时间竟看得呆了。这时宛怡抬头向他看来,他不由的有些尴尬,忙将目光移开,翻身下马,朝着两人说道:“多谢姑娘手下留情,表妹少不经事,冒犯了两位,还请见谅。”宛怡见眼前的男子长相儒雅,举止温和,怒气不觉淡了几分,说道:“我们并未受伤,此事就此作罢吧。”男子说道:“在下张天亮,不知两位尊姓大名,说完朝着宛怡看去。”宛怡说道:“你还是快追你表妹去吧,否则跑远了,到时你想追,恐怕都追不上了,”说完与韩定向前走去。张天亮有些犹豫,似乎不愿就此离去,可表妹的身影已消失在视野中,只好跃上马背,朝着表妹离开的方向追去。
大约一刻后,两人进到了建康城中。此时的建康府作为陪都,属东南重镇,亦是枢纽之地。时人曰:“国家之根本在东南,东南之根本在建康。”建康府内住着数十万人,与临安府互通有无,繁华仅次于临安。
两人第一次看到如此繁华的府城,只觉事事透着新鲜,闲逛了足有两个时辰,也不觉累。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市也慢慢热闹了起来,找了家夜摊档坐了下来,先要了红丝水晶脍、夏月麻腐鸡皮、洗手蟹、鲊脯、白肠几个下酒菜和两角葡萄果酒,两人觉得样样都是美味,果酒更是别有一番滋味,饭后又叫了甘草冰雪凉水、鹿梨浆两份糖水醒了醒酒,结账时共花去一两二钱银子,这时才找了间客栈住了下来。两人都无睡意,于是坐在房内聊起今日在城中的见闻,韩定突然想起什么,从包袱内拿出一个油布包,这是临行前一晚丁岚交给韩定之物,说是先祖韩王爷所留之物,将来或许会有机会用到。拆开油布,里面放着一份手稿,记载着韩世忠将军带兵时的一些战役及心得,宛怡将手稿拿在手中,足足翻看了半个时辰才合上手稿,此时宛怡觉得有些困了,这才起身回到了自己房中。
韩定躺在床上,还未睡着,忽听房顶传来细微的踩踏声,心中暗道:“难道是城郊所遇女子前来寻仇?”他穿好衣服,轻叩了下宛怡的房门,随后跃上屋顶,却并未看见一人,这时一阵清风吹来,他躲在暗处深吸了口气,空气中并无异样气息,正感纳闷之时,一个黑衣人纵身上了屋顶,手里拿着一个包裹,他将包裹系在背上,朝着东面飞奔而去。韩定跟在他身后,黑衣人轻功不错,两人一前一后追至城墙边,黑衣人并未停步,他双足连点城墙,二丈多高的城墙如履平地,行至半路,他一抬右手,袖中飞出一根绳钩将城墙钩住,一拉绳索,人已跃上城墙;韩定紧随其后,拿出匕首向城墙点去,匕首如切豆腐般的插入城墙两厘,稍一借力,也跟着跃上了城墙。
两人追至护城河的羊马墙边,黑衣人止住脚步,转过身看着韩定,笑着说:“这位少侠跟了我两里多地,不知有何要事,如果是“瓦子”的兄弟,劳烦回去告诉姚大哥,请他放心,明日一早我便将银子送上。”韩定见他故意装作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只觉有些好笑地说:“看你身手不错,为何做些鸡鸣狗盗之事,如真有难处,我这里有些银子,可先拿去应急,只要你将包裹送还回去,此事我可装作不知。”黑衣人一怔,说道:“你如此确定能将我抓住?”韩定说道:“方才你纵身上城墙时,我听你呼吸声已略显急促,三十里内我追不上你,三十里后你真气不继,我必能将你抓住。
黑衣人闻言一笑,似有不服,嘴里却说道:“改日定向兄弟讨教。”说完转过身去,又准备开溜。韩定笑道:“何必改日,不如就今日吧,”说着朝他左肩抓去。
僧丰自幼在少林寺出家,离去前已遍览寺中武学,后又行走中原、西域,所知武学甚多,虽集百家所长创出四门绝学,但人力有穷时,许多精妙的招式仍未融进自己所创的武学之中,于是他将这些精妙的武学写进不生灭心经的“武学要义篇”中,并将武功的出处及自己的领悟做了详细的分析,期望后人能有所得。
韩定此时用的正是武学要义篇中的武功,虽不精通,但十分熟练,黑衣人身形一转,避了开去,韩定变爪为指,点向他的风门穴,黑衣人身体陡然一缩,韩定一指点空。韩定初入江湖,除了师父与宛怡,从未与第三人交过手,第一次出手接连两招,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未碰着,不由的好胜心大起,脚底踏出梅花步法,进到他的身前,拍出一掌,掌风夹杂着内力朝黑衣人袭去,黑衣人右足点地,身体倒退数尺,随后猛的一转,在原地溜溜地打了几个圈,将掌风卸去。两人你抓我躲,黑衣人身法极为奇特,如灵猴般翻滚腾挪,有时甚至会坐在地上来躲避攻击,所用法门与传统武学大相违背,江湖上模仿动物创出的武学不少,但能模仿的如此神似的绝无仅有。
一刻后,韩定已将这套身法大致看了个明白,正要拔剑之时,黑衣人突然退后几步,说道:“你我难分胜负,不如就此离去,明日晌午我请大哥去秦淮楼喝酒如何。”韩定微微一笑,说:“你觉得还逃的掉吗?”说完朝城楼一指,只见黑暗中闪出一道寒芒,原来宛怡早已赶到,见两人正在动手,也不知是何原因,更不知对方有无埋伏,于是躲在暗处将箭搭上,以备不测。黑衣人惊出一身冷汗,说道:“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可知我盗取何人之物?”韩定眉头微皱,说道:“偷盗乃不义之事,难道还要分何人之物。”黑衣人说道:“此人乃蒙古细作,我偷他银子分与百姓,有何不对?”韩定一怔,说道:“你可有证据。”黑衣人说道:“我并无证据,但他确是蒙古奸细无疑,至于个中详情请恕我不能明言,你若不信,大可跟上他,此人明日必取道襄阳。”韩定稍作犹豫,说道:“我且信你一回,如若骗我,来日定不留情。”黑衣人说道:“我并无半句虚言,只是细作之事还请小心行事,不要打草惊蛇,以免对方有所防范,日后难易行事。韩定点了点头,随后跃上城墙,与宛怡离去。
两人离开后不久,从黑暗中走出一道身影,对着黑衣人说道:“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了,终于让我这把老骨头等到了。”
第二天一早,韩定与宛怡来到客栈楼下,稍作打听便得知建康府内确有一个位侠士,时常在夜间接济穷人,大约在三年前凭空出现,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相貌,只远远地看见一道身影如猿猴般窜上屋顶,城内百姓都称他为“猴侠”,两人对黑衣人的话不由的又多信了三分。这时楼上走下一人,两人正准备跟上,客栈外走进一人,此人看见韩定便上前说道:“在下叶猴,昨晚多有冒犯,今日特来赔罪,我看两位是第一次来建康,不如让我尽地主之谊,带两位游览一下建康的名山大川,这样两位也不虚此行。”说到这里他上前与韩定附耳了几句,韩定脸色微变,随后笑着说道:“有劳叶兄弟。”
三人顺着秦淮河一路西行,叶猴口齿伶俐,不时向两人讲述建康的风俗人情与奇闻趣事,倒也颇为有趣。这时经过一庄子,牌匾上用隶书写着“离情庄”,字体苍劲有力、入木三分,显然不是深谙此道之人,便是武林人士所写。叶猴问道:“你们此次来到建康,是来参加“援襄大会”吗?”两人一怔,齐声问道:“何谓援襄大会?”叶猴说道:“襄阳被围,长此以往,破城只是早晚之事,于是武林中人相约五月初九聚集离情庄,希望能共同商讨出一条可行之计,救襄阳于危难中,牵头之人便是离情庄庄主莫离情。宛怡微微一笑,说道:“此人名字倒是古怪,难道是提醒自己莫要绝离情欲不成。”
叶猴又道:“庄主本名莫逸然,当年人称“三雅剑”,听说年轻时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不知迷倒多少名门闺秀,凭借家传三十六路“星驰剑法”在江湖闯出不小的名声。二十五岁时结识雪岭双姝,二十七岁时娶了雪岭双姝中的小姝为妻,小姝姓雷,名筱雅,此女子天姿国色,容止间,顾盼生姿,且弹得一手好琴,两人行走江湖时人称“四雅琴瑟”,不知羡煞多少武林人士。当时莫庄主广邀江湖人士,在庄内大摆筵席,许多人慕名而来,看见雷筱雅的容貌,无不为之倾倒,岂知好景不长,两年后雷筱雅离奇身亡,莫逸然万念俱灰,遣散了下人,偌大的庄子,如今只剩下庄主和一个老管家。他将亡妻葬在后院,改名“离情”,自称“离情剑”,“回雪庄”也成了“离情庄”,此后在亡妻墓前练剑七年,半步未出家门,竟被他领悟到了星驰剑法的最后三式,“雷动星驰”、“万马星驰”、“羽书星驰”,并将罗岭三怪斩于剑下,从此名动江湖。叶猴滔滔不绝地讲完整个故事,听的两人一阵神往。宛怡说道:“定哥哥,既然无事,我们不妨去凑凑热闹。”韩定也是极感兴趣,忙点头答应。
几人不知不觉行至石城山的莫愁湖边,轻轻的湖水傍着石崖耸立的险峰,一阵风吹过,湖水泛起阵阵地涟漪,粼粼的波光映照在崖壁之上,真是湖水映山色,波光透险峰,远远看去别有一番风味。此时已到午时,他们来到秦淮河畔的秦淮楼,叶猴唤来一“闲汉”,引路开道上到二楼,挑选好雅间。三人坐下后,“行菜”进来问:“爷们想吃些什么?”叶猴说道:“果子来鲍螺裹蜜、泽州饧、爊木瓜、二色灌香藕、蓼花蜜弹弹、望口消桃穰酥;冷菜要广芥瓜儿、杏片、莴苣笋、芥辣瓜旋儿、细料馉饳儿、离刀紫苏膏、香枨元;茶饭就上三脆羹、果术翅羹、旋索粉玉棋子群仙羹;酒先量一斗秦淮春;主食上樱桃毕罗,蟹黄饼、鳝鱼包子;下酒菜上三鲜笋炒鹌子、汁清杂胡鱼、煎三色鲜、糊炒田鸡、浮助河蟹、炸白腰子、野鸭肉、野狐肉;绿叶菜水汆锦葵、蔓菁,先上着,不够再点。”
行菜听完后退出雅间,站在房门口唱起菜名,报给厨房里接听的“着案”,可别小看这行菜之人,极为聪明伶俐,这许多的菜名居然记得一字不差。不一会儿,闲人领着卖冷菜的大娘走了进来,大娘将蓝中的冷菜端出,菜肴精致,皆用梅红匣儿盛贮。
秦淮楼甚为奢华,上来的筷碟均是银器,连酒也是银壶装好送上。三人先是吃了一通“果子”按酒,随后银碟、银盆将菜送上,所用银器都价值百两。满满一桌菜,每道夹几筷子便已吃饱,此时除了宛怡外,两人都已微醉。韩定借着酒意问道:“早间叶兄说有寒梅山庄通敌的物证,不知是何物?”叶猴笑道:“韩兄似乎对寒梅山庄特别感兴趣。”韩定又道:“襄阳府乃中原门户,已被围四年,如今正在水深火热之中,襄阳如破,蒙古铁骑必将势如破竹,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知道有人通敌卖国,大宋子民都会关心,又何来特别之说。”
叶猴微微一笑,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韩定伸手接过,见纸张已经有些泛黄,但保存得极为完好。宛怡凑上前去,两人见信上写道:“陌北身中奇毒,不知生死;易尘沉迷四艺,不足为患;寒梅山庄已落入囊中,孟珙现失一臂,身边在无人可入营中刺杀,将军大可安心;箭谱日前已派心腹之人送出,不日即可到达;武林奇人异士众多,属下必尽力收服,归将军所用,不服者定将其铲除;来日大军兵临城下,可里应外合将其攻破,建康一失,东南再无屏障,大事可成,”苍勇叩禀,后盖有寒梅山庄印记。虽只有寥寥百余字,但已能确定寒梅山庄勾结外敌无疑。
韩定将信递还,叶猴收好放入怀中,问道:“这些年我始终也未查清这苍勇到底是何人,建康城中甚至从未有人听说过此人,不知你们行走江湖之时可曾听说?”韩定摇头说道:“此人我也从未听说。”这时宛怡却在一旁微微皱眉,似乎心有所思。
走出酒楼,叶猴说道:“东郊有座瓦子,可看戏听曲,昼夜不停,每日足有上千人,如果有兴趣还可以赌上几手,最妙的是不远处有一座梅花山,每年冬去春来之时,山中的梅花开的层层叠叠,数里外都能闻到花香,不如去看看如何?”两人相对一视,点头答应。
三人经过梅花山时,远远的朝寒梅山庄望去,可是山中树木繁茂,丝毫看不见庄内的情形。于是赶着毛驴,继续朝前走去,不一会来到了东瓦,此处极为热闹,有勾栏十余处,说书、讲史、猜谜、弹琴、唱曲、舞旋、演戏、杂技、武术、赌球、赌棋、赌骰、斗鸡、斗鹅、斗蟋蟀、变戏法、马戏、教走兽不一而足,两人只看得眼花缭乱,这时传来一阵鸟叫声,勾栏内忽然鸦雀无声,只听得百鸟在空中和鸣,犹如鸾翔凤集,良久,鸟儿渐渐散去,场内余音袅袅,撤去帷幕,原来是在表演口技,直教人叹为观止。继续向前走去,身边传来说书声,只听有人说道:“竟被他无意中领悟到了星驰剑法的最后三式,雷动星驰、万马星驰、羽书星驰,并将罗岭三怪斩于剑下,从此名动江湖。”两人朝着叶猴看去,见他面红耳赤的模样,三人不由的齐声大笑起来。过了一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们又赶着毛驴回到了城中。
两人与叶猴作别,回到了客栈中。宛怡来到韩定的房内,笑道:“定哥哥,你说寒梅山庄内到底是何模样?”韩定微微一笑,说道:“想知道还不容易,晚上去看看便知,只是师傅嘱咐过不可轻举妄动。”宛怡说道:“过几日便要离开此地,下次不知何时再来,不如趁此次机会,前去探探虚实,只要小心行事,穿上夜行衣,带上面幕,就算被人发现也不知道我们是何人,又是为何而来。”韩定稍作思索,说道:“此时尚早,你先回房休息,我们等子时在去。”
两人一拍即合,子时的梆子声刚过,便看见两道身影朝着东郊飞奔而去。约莫一刻后,两人来到梅花山下,远远望去庄内一片漆黑,只在东北角有微弱的亮光透出,顺着高墙来到灯光处,跃上墙头,从窗户向房内看去,见一人在来回的走动,这是个满脸虬髯的汉子,看上去虽略显苍老,但精神奕奕。此人手脚均被铁链锁住,铁链粗而长,极为沉重,走路时哐啷声不绝,他不时得微微叹息,嘴里突然念道:“空负凌云志,襟抱未曾开,年华虚度过,不知几时休。”念着走出屋外,打起一套“少林罗汉拳”来。两人识的此拳,武学要义篇中记载了四套完整的武功,分别是“醉八仙棍法”、“杂阿含功”“罗汉拳”和“金刚掌”,罗汉拳和金刚掌同为少林入门功夫,但功夫中蕴藏着极深的武学奥义,练至高深境界时,哪怕是普普通通的一招,也会让人不知该如何招架,印证了武学中大成若缺、大巧若拙的至理,当年僧丰对这一拳一掌极为推崇,后将其与醉八仙棍法一同记录在不生灭心经之中,一是为了参透出其中的道理;二是不忘少林的恩情,希望自己的传人行走江湖时,遇到少林弟子能多留一分情面。
打完罗汉拳后,他并没有停下,招式开始杂乱起来,一会“光明拳”,一会“穿花手”,虽说杂乱,但每一式都极为精妙,这些招式在两人的眼中却并不杂乱,都是武学要义篇中记载的招式,只见他内力绵长,越练越是神采奕奕。这时宛怡说道:“定哥哥,我下去看看。”话音未落,只听见一声怒喝:“滚下来,”紧接着飞来几粒石子,宛怡似早有准备,右手一扬,钢针飞出将石子打落,汉子心中一怔,暗道:“此人为何会本门梅开万点的暗器手法?”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弱了几分,宛怡也不与他拆招,只是踩着梅花步法不停地游走,汉子心中更觉吃惊,使出一招“双圈捕影”将宛怡逼至树边,跟着一招“拈花探蕊”朝宛怡右肩抓去,想要将她擒住。宛怡微微一笑,不在闪避,抽出身后的长剑,剑尖朝上,斜斜地刺出一剑,此招名为“春梅迎雪”,可攻可守,名字也极富寓意,显然是在示好。汉子微一犹豫,屈指一弹剑尖,借力稳住身形,再看宛怡已经站到了“兑位”,手中长剑仍是斜斜的指着他,但并未刺出。此时汉子内心剧震,眼前这位女子所站的方位与姿势,正是春梅迎雪的后招,心中再无疑问,强压住心中得激动之情,问道:“请问恩师陌北现在何处?”宛怡剑尖朝下,双手抱拳道:“弟子宛怡参见师叔。”汉子点头又问:“你师父姓“易”还是姓“张”,宛怡回道:“晚辈师从百学子。”韩定看见刚想跃下,忽听庄内嘈杂声响起,向远处望去,已灯火通明,有十几人正朝着此处而来。汉子心中懊恼不已,若不是自己强行出手,也不会惊动庄内之人,当下不在多问,低声说道:“告诉师兄,如无万全之策,不可前来犯险。”随后双手一推,用掌风将宛怡送上墙头。
这时飞来三支利箭,宛怡身在半空之中不闪不避,身后嗖地飞出三支长箭,长箭势若流星,将来箭击落后去势不减,朝着人群飞奔而去。汉子抬头看去,见围墙之上站着一位英姿飒爽的年轻男子,知道师门后继有人,心下大喜,低着头自言自语地说道:“苍天有眼、师门幸甚。”说完转身走进了屋内。
韩定与宛怡跃下墙头,忽听有人喊到韩兄、宛姑娘,两人抬头看去,见一个黑衣人从树顶跳落,仔细一看,原来是叶猴。叶猴匆忙说道:“大道已被箭阵守住,你们走山路迂回而行,城北府学西侧,有栋破损的阁楼,你们到那里等我。见两人有些犹豫,叶猴急道:“现在来不及解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将他们引入山南的朱湖洞,洞内千回百折,你们便有机会逃脱,之后我再赶来与你们会合,韩兄请借弓箭一用。”韩定递上手中的弓箭,正准备解下箭囊,叶猴走到他身后,抽出三支箭,说道:“三支足矣。”说完跃上围墙,朝庄内射出一箭,箭法虽不精准,但力道十足,射完便朝着山顶跑去。韩定与宛怡也不迟疑,向着北边离去。
两人来到城北阁楼,这里原属夫子庙,建炎年间遭兵火焚毁,绍兴年间虽重建夫子庙,更名建康府学,却将阁楼荒废。此楼在城中少有人来,他们迟迟未见叶猴,有些心神不定起来。韩定在屋顶守夜,宛怡在阁楼中打坐调息,接近卯时叶猴才来到阁楼中,韩定见他身后并无人跟踪,这才跟着进到阁楼之中。此人正是叶猴,他进门说了句“佛在心头”便喷出一口鲜血,昏倒在地上。韩定看他胸前有血渍,忙扯开他的衣襟,只见他左肩处淤青,渗出的鲜血隐隐泛着黑色,宛怡上前探腕把脉,片刻后连点神封、通谷、承满、几处胸前大穴,随后在他全身查看了一遍,说道:“定哥哥放心,叶兄伤势虽重,但生命无忧,至于所中之毒,七草丸可解,只不过他在重伤下奔波,毒已随气血行遍周身,五脏六腑皆有损伤,又折断两根肋骨,需要卧床静养一个月。”
这时叶猴转醒过来,宛怡取来井水给他,将七草丸送服,又将他的伤口清洗干净。叶猴叹道:“想不到山庄内竟有如此高手。”韩定问道:“不知先前那句佛在心头是何意?”叶猴咳了两声说道:“山庄内有少林高手,我是被怀心腿所伤,若不是我闪过要害,怕是不能活着来见两位了。”宛怡想想说道:“怀心腿虽久负盛名,可少林一向不问世事,见过此腿法的人想来不多,你又如何得知那人用的便是怀心腿。”叶猴又道:“怀心腿乃少林硬功,讲究以力带气,此人一双脚练的坚如磐石,天下间除了怀心腿,实在想不出有何腿法能如此刚猛,况且他伤我那招,脚脚踢胸口要穴,分明是怀心腿的绝招佛在心头。”宛怡听到这里突然退后两步,说道:“定哥哥接招。”说完双掌一推,掌风朝韩定头部袭去,韩定伸出双掌一挡,身子向后滑动数尺卸去力道,还未等站稳,宛怡已飞身而起,双足连点韩定心口不容、承满、梁门几处大穴,韩定双掌连拍,又退后几步,将招式化解。两人只是演练,一个踢的随意,一个挡的随意,不过是徒具其形,自然远不如那人施展的有威力。
叶猴大声说道:“不错,正是如此。”宛怡说道:“看来叶兄确实是被怀心腿所伤,此功为达摩院专研,只是寒梅山庄为何会有少林弟子,的确令人费解。”叶猴愤愤说道:“这样狠毒的招式却取了个如此“慈悲”的名字,我看少林不少过是徒有虚名。”说到这里,他怔了一下,问道:“你们从何处学到此招。”两人一笑,宛怡说道:“你右腿被毒箭擦伤,现在余毒未清,肋骨也断了两根,我们还是先回客栈,帮你续好断骨,在卧床静养一个月,便能痊愈。”叶猴忙道:“不可,今日便是援襄大会之期,我每日在城中走动,这样热闹的场面如我不去,势必惹人猜疑,只怕会引来大祸。”宛怡略一沉吟,说道:“如今之计只有用“麻佗散”涂在伤口之上,使其暂时麻痹,不过此法不可久拖,否则又需敲断肋骨,将其续接。”叶猴说道:“只有如此了。”宛怡点点头,不再言语。
不一会儿,韩定从客栈取来衣物,宛怡先剜去伤口的腐肉,用针线将伤口缝合,在敷上麻佗散和草药,之后拿了两块干净的布包扎好,以防鲜血渗出。韩定帮他换上衣服,三人洗漱完天色也渐渐亮了起来,叶猴说道:“韩兄、宛姑娘,我与两位一见如故,不如我们结为异性兄妹如何?”两人均觉叶猴热情、侠义,对朋友推心置腹,立刻答应下来。这时叶猴又道:“府学中供奉着至圣先师,不如让先贤替我们做个见证。他们来到孔夫子像前,供桌上正好放有三支香,三人燃香朝着孔圣人拜了八拜,随后叙了年岁,叶猴十九岁为大哥,韩定十八岁排行第二,宛怡十六岁为三妹,行礼完毕,均喜不自胜。
韩定问道:“大哥如何知道我们要夜探山庄?”叶猴呵呵一笑,说道:“昨日我见弟妹经过山庄时,频频向庄内望去,似乎对寒梅山庄特别感兴趣,你们初来乍到,不知庄内凶险,因此在庄外守候,不想遇见你们,也算是缘分。”两人听他言词闪烁,似有难言之隐,但满脸真挚之色,便不再多问。三人一夜未睡,此时均感疲乏,回到阁楼后便打坐调息,到了巳时才起身离去。
他们先找了家摊档,吃了点粥饭、点心,这才来到离情庄。进到庄院时,院内已有数十人,只有一个老管家在招呼众人,叶猴一改往日性情,也不上前与人搭话,只是将两人带到一边,看到熟悉的武林人士,便低声的跟两人介绍其来历。只不过这次举行的援襄大会,大都是来自大江南北,许多人更是初次来到建康,叶猴也不清楚来自何处,只有装扮奇特者能推测一二,客人陆续到来,很快院子有些拥挤起来,一些德高望重的前辈已经坐到厅中。宛怡问道:“如此多的武林名宿,莫离情也不出来接待,就不怕别人记恨吗?”叶猴笑道:“莫庄主当年剑斩罗岭三怪已闯出偌大的名声,之后丧妻之事也天下皆知,想来大家都能谅解,况且这次商讨的是救国大事,江湖中人有岂会在意这些礼节,所以他何时出来并无关系。”
说道这里,庄内走进一位小姑娘,看上去十五六岁,稚气未脱,偏生背着一把重剑,剑长约四尺,剑身漆黑,厚重无锋,铸有十一道同心圆。叶猴看见她脸色一变,这时小姑娘正好转头看到他,走上来说道:“小猴子,最近练功可有偷懒,要不要我指点你几招?”叶猴赔笑道:“哪敢劳烦静儿姑娘出手。”姑娘点头说道:“嗯,武学之道不进则退,你千万不可偷懒,有疑问尽管来找我,千万不要拘谨。”叶猴忙道:“静儿姑娘教训的是,在下一定勤加用功,请姑娘放心。”两人见他们一个装作老成,一个卑躬屈膝的样子,不禁暗暗好笑。
姑娘看了看韩定和宛怡问道:“这是你新收的小弟吗?今日本姑娘无事,想在城中走走,正好缺两名随从,看他们也是练武之人,就跟着我吧。”说着走到韩定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本女侠不会亏待你们,到时传个一招半式,包管终身受用不尽。”叶猴苦笑道:“静儿姑奶奶,这两位是我的结义弟妹,这位是二弟韩定,这位是三妹宛怡,可不像瓦子里的小弟,任你呼来换取。”接着又转头对两人说道:“这位便是平江女侠陈萱静,“虚一剑法”的唯一传人,江湖人称“一剑断水”。陈萱静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介绍极为满意。这时她突然一怔,好像想起什么,问道:“结义?好玩吗?不如这样,我也勉为其难与你们结义,从今日起你们便叫我静姐姐吧。”听到这里,叶猴突然正色道:“静儿姑娘你有所不知,朝廷有令,结义者需年满十七,你现今芳龄十六,可不能结义,坏了朝廷规矩。”萱静面露疑惑之色说道:“是这样吗?既然如此,那就等十七岁在与你们结义吧。”两人本在暗笑,见叶猴说出如此荒诞不经的理由,萱静居然也相信,不禁哑然。
这时群雄已争辩起来,有人说要效仿当年无踪剑侠陌北,趁深夜混入军营,刺杀蒙军将领;有人说需探明粮仓所在,烧其粮草,方为上策;有人说让精通水性之人,由护城河潜入,将物资送入城中,以解燃眉之急。叶猴见场面有些杂乱,说道:“静儿姑娘许久未来健康,我们陪你在城中走走如何?”萱静高兴地点点头,一脸雀跃的表情,似乎迫不及待地想去走走。
叶猴带着他们来到集市,摊档上的物品琳琅满目,甚至有来自西域的商人在出售一些奇特的宝石、药材和香料。萱静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到叶猴面前,尴尬地说道:“小猴子,本女侠此行来的匆忙,银子未带在身上,你先借我一点,回头我取了银子便还你。”叶猴呵呵一笑,取出两个钱袋,说道:“静儿姑娘难得来建康,自然由我尽地主之谊,招呼姑娘了。”说完将一个钱袋丢给萱静,另一个丢给宛怡,宛怡也未拒绝,将钱袋收入衣袖中。因为她发现摊档上有两株价值不菲的药材,而这两味药材正是制作百粹丹的药材,一株是“红蓝花”,另一株是“西域冰菊”,这两种药材在中原极难寻见,都是可遇不可求之物。
两位姑娘毕竟只有十六岁,见到如此多新鲜有趣的事物,终于展现出孩子般的天性,两人在一起有说有笑,买了不少东西,韩定与叶猴都被她们冷落在一旁。这时宛怡看见不少奇特的宝石,说道:“静儿姑娘我们各自挑选一块如何?”萱静笑着说道:“宛姐姐,你选吧,我这有更好的,说着用手摸了摸胸前,好像想起了许多往事。”于是宛怡独自挑选了一块象牙吊坠挂在胸前。
四人继续朝前走去,看见一家剪纸店门前,挂有一些镂空剪刻的纹样,进到店内,见有各种图案的剪纸,人物、鸟兽、文字、山水不一而足,细可如春蚕吐丝,粗可如大笔挥抹,其中还有一首剪刻而成的诗词,诗名《采胜》,“剪采赠相亲,银钗缀凤真,叶逐金刀出,花随玉指新。”这家店铺的老板正是城内的剪纸名家余三,宛怡似乎对剪纸极为感兴趣,临走前还买下数张。
店里出来已近午时,他们寻了家就近的酒楼,点了些精致的点心,一壶瑞龙茶,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韩定说到清凉峰的山水与朝阳中的云海,萱静羡慕不已,后听到两人与虎豹为伴时,更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说来日也要上清凉峰抓两只老虎,每天陪着自己,一定很威风。说到这里,楼外传来钟声,原来已到未时。萱静忙站起身来,说道:“我要走了,改日请你们喝酒。”说完背上重剑,转身离去,走到门前时突然转身说道:“定哥哥,我有空便去清凉峰找你,你要带我去抓小老虎。”说完也不等回话,急匆匆地离开了酒楼。
看着萱静走出雅间,宛怡说道:“大哥,现已无事,我们还是先回家中,帮你续好断骨。”叶猴说道:“不忙,你们难道不想知道,为何我未等大会结束便离开吗?”韩定回道:“请大哥细说。”叶猴说道:“所谓的援襄大会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蒙军攻打襄阳前后已近四十年,探子早已深入中原,如今水路已被刘整控制,粮仓又有重兵把守,如今惟有效仿当年孟珙将军与无踪剑侠陌北之计,夜入蒙军帐中刺杀将领,扰乱蒙军部署,或有可乘之机。只是这次忽必烈围攻襄阳,良将尽出,武林中却再无第二个无踪剑侠,此计只怕险阻颇多。韩定问道:“如此隐秘之事,大哥又是从何处得知。”叶猴又道:“不瞒弟妹,准备夜入蒙军帐中行刺者有三人,其中一人便是我爷爷“飞天灵猿”,另外两人是“离情剑”莫离情和“真刚剑”陈阿一。”说到这时他看着窗外,似乎心有担忧。随后转头笑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回家中,劳烦三妹替我疗伤。”
三人走出酒楼,叶猴带着他们来到城东一处偏僻的宅院,前院围着数尺高的篱笆,上面长满了藤枝,进到院中,见有一位老人正在喂养鸡鸭。叶猴上前说道:“爷爷,这两位是我结义弟妹,二弟韩定、三妹宛怡。”两人微微一怔,忙上前拱手弯腰道:“见过干爷爷。”看着眼前的老人,身形已有些佝偻,走路时颤颤巍巍,实难将他与武林中闻名遐迩的飞天灵猿扯上关系。老人似乎没看见两人异样的神情,放下手中的簸箕,笑着说道:“老夫姓叶,名大石,两位请屋里坐。”四人进到屋内,叶大石问道:“为何此时才回,难道事有阻碍?”叶猴回道:“山庄内有少林派的高手,如不是孙儿机警,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老人微微一惊,随后嗯了一声,点点头不在说话。
叶猴坐在椅上,宛怡帮他续上断骨,敷上接骨草,上好夹板,叮嘱道:“时当仲夏,天气炎热,伤口需每日清洗,更换草药,大哥这些日子便在家中静养,右腿的箭伤,已无大碍,只是胸前的断骨难以愈合,要一个月左右方能拆去夹板,三个月内不可与人动武,否则牵动伤势,日后更难痊愈。”叶猴说道:“多谢三妹关心。”这时叶大石哈哈大笑,说道:“如今我们已是一家人,我也没有什么贵重之物,只是年轻时在机缘巧合下学会一套“灵猴拳”,拳法虽普通,但行气之法与传统武学颇为不同,我把此拳传予你们,做为见面之礼。”
见他走到院中,三人忙跟了上去。叶大石忽然直起腰来,全身骨骼噼啪作响,身子似乎被拔高几分,见他双眼透着精光,浑身真气激荡,仿佛要透肤而出,此时哪里还是步履蹒跚的老人,分明是身怀上层武学的高人。叶大石双拳连发,打出一招猿穴坏山,说道:“所谓练气不见气,武学讲究气沉丹田,以气行功;灵猴拳却是内劲外放,气贯四肢,气带拳走,拳法共分十二式……,”他一边打拳,一边讲解拳法中的奥义,时而轻盈敏捷;时而又气势万钧;时而瞬息万变;时而凝重如山;时而满地翻滚;时而拳法无章;韩定与宛怡看在眼中,心里极为震惊,这是一套极为高明的拳法,拳思奇特,招式怪异,跟传统武学大相径庭,与人对敌或能出奇制胜,老人打了三遍才停下身形,问道:“看懂了吗?”韩定与宛怡点点头,说道:“多谢干爷爷指点。”叶大石笑道:“雕虫小技而已,何需言谢,此拳法灵巧却不失刚猛,威力虽盛,但极耗内力,需谨慎使用。”说着从怀中拿出一本书交到韩定手中,继续说道:“行气之法和招式我已写在书中,有两招此处不便演练,你们有空时可依书细细参研。”说完又恢复了佝偻的模样,一步一摇地走到鸡舍旁,拿起簸箕继续喂鸡。
此后的日子韩定便在院内练拳,此处偏僻,又有篱笆遮挡,倒也无人发觉。宛怡除了每日帮叶猴换药,便是到剪纸铺看纹样,一来二去的熟识起来,还真让她学会不少,撕纸、拼色、衬色、勾描等手法已颇为熟练。这天宛怡在剪纸铺中学染色与烧烫,走出店铺时,天色已晚,她沿着秦淮河朝城东走去,突然听有人念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你还知伊人在水一方,我的伊人,你此时又身在何方,”说着轻轻地展开手中的画卷,仿佛怕唐突了画中的佳人一般。宛怡朝他看去,虽只看到侧面,但认出此人正是她初来建康时,在城外遇见,那位叫张天亮的男子。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画卷,宛怡有些好奇的朝画卷看去,画卷上正是自己在建康郊外时的模样,她俏脸微红,毕竟年纪尚稚,见有人为自己朝思暮想,心中难免欢喜,她怕男子发现自己,忙加快脚步离开。
叶猴年少,气血旺盛,半个月后伤势已大为好转,见大哥伤势已无碍,两人决定去扬州找竹姑娘,希望可以弄清当年变故的原委。临行前宛怡将一封书信和一副画像交给叶猴,嘱托他半个月后前往鄂州,将书信和画像交给大师兄杜世兴。叶猴去街市花重金购买了两匹骏马,送给两人做为脚力,之后与爷爷一起将他们送至城外,韩定、宛怡与两人依依惜别,随后翻身上马,朝着扬州而去。看着两人的身影逐渐远去,叶猴问道:“爷爷为何不将“神猿百转”的身法传授他们,遇上高手纵然不敌,也能逃命。”叶大石说道:“梅花步法不在神猿百转之下,正所谓术业有专攻,他们如能将灵猿拳参透,危机时或能保其性命,只是此拳法易懂难精,我穷其一生,也不敢说完全领悟,我这干孙女天资聪颖,此拳法在她手中或许会大放异彩。”说完转过身子,朝着城中走去。
注:建康:现在的南京,临安:现在的杭州。
剪纸:是一门艺术,宋朝开始出现剪纸行业和剪纸名家。
闲汉:酒楼中帮客人跑腿的人,客人有需要可以喊他帮忙传唤,他不是酒楼里的雇员,可是有他走动,就不会耽误喝酒。农业社会对于自己不理解的行业给了一个不太好听的名字。
行菜:酒楼中负责点菜的人。
着案:厨房中负责接听菜名的人。
解释:这里的行菜,没用小二、小弟之类的称呼,是因为感觉宋朝饮食文化极为有趣、发达,希望能给读者一个较完美的体验,而且结合文章也极易读懂,感谢理解。
附上趣事一则:
有士大夫买了一个蔡太师府包子厨出来的丫头,让她做包子却说不能,问为什么在包子厨却不会做包子?丫头回答说:“自己是蔡太师厨房里专门负责给包子“镂葱丝”的。”
宋太祖碑誓:不得滥杀士大夫与上书言事之人。
宋朝是文学创作的高峰期,文人地位极高,自古文人好事,一个“镂”字给人无限遐想。于是东京城里多了一种托词,有个翰林不会写楹联,于是就自嘲“在下是翰林中镂葱丝者也”。可惜镂葱丝已经失传,难道是用小刀把葱刻成一缕一丝,然后摆成图案嵌入面中一起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