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的2月4日,农历腊月二十三这天。
与往常的每一天都一样,忙碌完一天的工作,下午五点三刻时分从店门骑车走了。
走之前按照惯例我与另外两个女店员艳儿和凤姐先走了,留下一人值班,那天是秀儿姐值班比大家晚走半个小时。
临走前我提着一兜挑好的水甜水甜的小橘子放在车筐里。
走时,和卖橘子的小商贩闲谈几句,听他说这是广东橘,我心中疑惑。这是他从广东拉来的?不可能吧?放几天不就坏了?又或者是从水果市场批发的?小商贩大叔笑了笑,一双又红又黑的粗糙的手开始比划起来,我戴着眼镜清晰的看见指甲里残留的泥垢。大叔笑眯眯的为我解答,笑容满是和蔼与敦厚,“这是俺跟另外几个人搭伙买的,一人要了四五吨,从广东运来的。”我心中暗自佩服,各家有各家的门道,虽说这小商贩可能“目不识丁”或是高小没毕业就辍了学。当然这无从可知。他又继续声情并茂的为我解答,“俺们这水果摊卖的快,一天就几千斤,摆在这阴凉处,不会放坏的。看见车斗里的没有,这散着卖(零售),喏,剩下那几筐,一筐一筐的卖,今天又快卖完咯……”他的话音刚落,就被风吹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留在我耳边盘旋,我又暗自咂了咂嘴“真是厉害,不比那销售部门西装革履的专业人差到哪去”。
骑着我的车,直奔家中,路上突然发现一个超市,之前没注意过,规模中等,进去看见几个售货员扎在一起等着下班,是四个年纪半大的小姑娘,吵嚷着要走了,我挑了一把芹菜,转了一圈买了两包香酥棒付了钱就欢喜的离开了,心想一包回家吃,一包拿去店里,刚刚好。戴上我的米白色的帽子,转弯就走了,边骑边哼了小曲。
车子骑到中学那条道拐弯的时候,我打开了车灯,太黑,戴着眼镜也有些模糊不清。我稍稍放低了车速,向正东前行,就在我心想马上看见下一个路口,前面一个大牌子的时候,不知怎的,只听到一声响,迷迷糊糊看到一辆三轮车,车灯太刺眼,脑袋嗡嗡的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听到几个人在那议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还有一对夫妇,女的鼻尖挂着一滴鼻涕,好像下一秒一吸就进去,我一扭头那个妇人的丈夫,神色慌张,紧盯着我让我站起来先,我这才意识到我趴在地上,下意识的摸了摸兜里的手机,无碍,头昏脑胀的在那鼻涕妇人的搀扶下立起来,大脑一片空白,听另外那一高一矮絮叨地说“是她直直的骑过来的,我看见了,我看见你们俩没动”冲着那夫妇,又转头对向我“你骑这么快干嘛,没看见前面车嘛,直冲冲就要往上怼呀,你怎么不看着点呢……”那夫妇仿佛没听到那两个女人的话,紧紧的盯着我,问“你没事吧,你动一动,没事吧”那男人轻揩着额头仿佛下一秒汗就要留下来,我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左边胸口和下面几根肋骨,还好没碎,晃了下神,木讷的回答“没事”。他们要主动送我回家,我怕爸妈担心,就要拒绝,车子好像坏了,把是偏的,扭了一下也是要往东南方向偏,就让他们带我去修车的地方。他们二人立刻点头同意,打开后车斗,把我的电车抬了上去,我想帮忙却发现一点力气用不上,脑袋还是嗡嗡的。就这样我也被他俩搀扶着上了车。那男人往后倒了倒车车头转向西,刚走了一点,出来一个老妇人领着两个小孩,身上脏兮兮的,我往后一撇,那地方是个废铁回收站,刚才也好像听到那男人说拉铁回家什么的。那老妇人皱着眉头训斥“你骑车怎么不看着点,硬往上撞啊就……”我低下头委屈的泪花出来了,那女人应该是她的儿媳,马上出声“别说了,她都撞傻了,俺们送她去修车”车子一发动,撇下那老人的唠叨和两个孩子的吵闹声向西走了。
到了地,我被那女人搀扶着下来,车子也被抬下来了。
修车老板我见过,抬头一看是大伟车行,我家的车就从这里买的。老板抽了根烟,带着一顶黑色的帽子,提了提裤腰来看我的车子。
我木木的站着缓过神,听他们问了几句,好像是熟人,最后说了句,“这年头不好干呀”,那男人问老板需要多少钱,老板说换个车叉怎么也得四五十,随后又转过头来问我“你有钱吗?”我说,“有”。那夫妇站了会就说家里忙要走了,蹲下身看了看自己三轮车,那女人要掏钱,被那男人阻止回家了。
我目送他们离开,老板就问我家哪里的先给家里打个电话,让我坐那等会,让他闺女给我搬来个马扎,我坐了一会才缓过神,看见地上一个白色的毛球,检查了我的帽子两遍,发现是下面的配饰,一边一个刚好少一个,我就俯下身捡起来,马扎也被我带了起来晃了两下才稳住。老板拿着一套工具在那里拆拆卸卸,又问“你撞哪啦,垃圾车还是哪里?”我有点激动,带着点哭腔“我没看见他的车……”随后没再说话。老板也很识趣,没在问。她的老婆好像来让他吃饭,这位叔没抬头就回答“她这车撞了”。老板娘配合的没说什么,只是说了句另外一辆车车主怎的没来推。烟花四射,漂亮极了。老板的小儿子要点鞭炮,嚷嚷着让爸爸来,只见他叼着一根烟,掸了几下灰,几步走到那点燃了,噼里啪啦响了一阵,我捂着耳朵,脑袋还是有点涨。街道上稀稀落落没几个行人,烟花一个接一个上了天,开出了五颜六色的花。漆黑的夜,既热闹又有点冷清。
我给我妈拨了个电话,说车子坏了等会在回家,这叔看了我一眼,听我把电话挂断。开始说“那两口子就在东边收破烂,他家就在那……”说实话很感动,我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推了推眼镜,向他解释“我骑车回家,没看见他的车在倒车,还以为在前行”老板了然于心,继续埋头干了活,问我车轱辘的护圈还换吗,我一看都碎了,又细细看我的车其他的没碎的地方了,就是车筐扁了,里面的车叉歪了。那走的时候,满地的玻璃碎片应该是那夫妇的车灯或者是别的什么,记不清楚了。
又过一会,我妈打来电话,问我什么时候修好,我就说那个车坏了,老板补充车叉,我继续借他的话说着,我妈问还用去接我吗,我迟疑着没说话,这大叔突然提高了嗓门,“这前面撞的这得换下来啊,让你家人来接你吧”,我继续说“那来吧”,想赶紧挂断电话,屏幕却突然不听使唤,我便用力点了几下终于挂断了,估摸着我妈应该听到了尾音“撞车”,大叔意味深长的看了我几眼,也不在慌乱,认真的修起了车,一直到我爸来了,才问“这是你闺女啊?”叙了几句话,我爸配合这位好心的叔,把车修好。中间有点小插曲,大叔一着急忘记接电源了,于是拆了又重新装,好大一会,我们才得以出发,我抢着付了钱,临走时对大叔告别“麻烦您啦哈,叔”,带着感激与歉意道了别,回了家。
弟弟殷勤的接过东西,我也紧跟着进了屋。妈好像有预感,知道出了事撞了车,听到我的回答,没等我说完便问“你没事吧”,我赶紧蹦哒几下让她宽心。这天下除了父母,还有谁能再这样的对自己好呢。好的都忘记了,他们也曾为人子女。就着热汤吃了点水饺,收拾好我便睡去了……
这不平凡的小年夜插曲告终,在年末得小尾巴,老天爷又告诫我,“别慌,一点一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