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耐庵煮酒论英雄

某日,两位秀才于某地一斗室各伏一案,奋笔疾书。二人专注驰骋与笔墨之间,笔端似有千军万马奔腾,天罡地煞作法,久之,不觉日中渐过,二人均手指微酸,口舌发干。于是起身,步入庭院安歇。

观两位秀才年岁,如师徒一般,其一人稍年长,一人年少。年长者踌躇满志,年少者似有些许敬畏。于庭院稍歇片刻后,随至一小亭,亭中已设樽俎:盘置青梅,一樽煮酒。二人对坐,开怀畅饮。酒至半酣,忽阴云漠漠,骤雨将至。年长者遥指天外龙挂,示意少者凭栏观之。

长曰:君可知龙之变化否?

少曰:“未知其详。”

长曰:“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今你我二人共著此奇文妙章,日后定当久传后世。想三国魏武曾曰: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汝久历四方,况你我笔下英雄无数。今日不妨以此书中英雄为题,请试指言之。”

少曰:“本肉眼安识英雄?”

长曰:“休得过谦。”

少曰:“本乃刀笔小吏,相从恩师多年。笔端所述之英雄,皆拜先生所赐,实有未知。”

长曰:“何伤乎!但讲无妨。”

少曰:“郓城宋江,信义广著,兵粮足备,可为英雄?”

长笑曰:“冢中枯骨,朝廷必诏安收降之!”

少曰:“豹子头林冲,乃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门多故吏;河北玉麒麟,名震北京大名府,部下能事者极多,卢俊义可为英雄?“

长者笑曰:“林冲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卢俊义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

少曰:“有一人绰号青面兽,乃杨家将之后:杨志可为英雄?”

长曰:“杨志虚名无实,非英雄也。”

少曰:“有一人血气方刚,景阳冈打虎行者——武松乃英雄也?”

长曰:“武松逞匹夫之勇,非英雄也。”

少曰:“沧州小旋风,柴进可为英雄乎?”

长曰:“柴进虽系后周宗室,乃守户之犬耳,何足为英雄!”

少曰:“如燕青、花荣、朱武等辈皆何如?”

长者鼓掌大笑曰:“此等碌碌小人,何足挂齿!”

少曰:“舍此之外,本实不知。”

长曰:“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

少者曰:“谁能当之?”

长以手指,后自指,曰:“今天下英雄,惟本与彦瑞耳!”

原来,这二位不是别人,正是小说家施耐庵(原名彦瑞)、罗贯中(名本)。正所谓“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一盏青梅酒,引得二人文兴大发,《水浒》之草莽虽不比《三国》之庄重豪迈,却也是星光灿灿彰宇宙,金风烈烈显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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