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吧,和大姨妈聊着天就定下了行程。其实对成都,自己倒也是向往已久,听周围的很多人不止一次地推荐过,也读过许多相关的文章,却唯独对七堇年的一句评价有说不出来的喜欢:“人间成都”。是吧,不是什么仙境,也无所谓什么天堂,是你真真切切触摸到的生活,温润鲜活。他们说,成都是一个悠闲慢节奏的城市,我很想感受一二,于是曾在清晨在早点巷子里穿梭,也曾在傍晚呆坐在闻名已久的天府广场。无奈,在一个游客可能比居民还多的城市,你真的很难在几天的生活里真正了解一个城市,想纠结点辞藻给出个什么评价更是不能。幸运的是,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曾在九点多一个人搭出租车横穿半个成都。满大街弥漫的火锅香气和南方潮湿雨季特有的霉味拧在一起,让人有微微的压抑感却又莫名有种轻松畅快的感觉。我想,这就是成都给我的第一印象吧!
重庆,名副其实,山城。一下车,压抑感随之而来,我问青旅的老板,重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高层,让人看着头晕?“山城啊,寸土寸金啊!”他若无其事地回答我。于是,“压抑”便是我对重庆的第一印象。川渝地区,本同属巴蜀文化,因而民风民俗上也多有相似之处。同样难懂的语言,同样热情的路人,同样惬意的生活,同样劲爆的火锅,让人不自觉把这两地归为一家,只是作为陪都,经历过大轰炸的重庆,冥冥之中,却比成都少了几分安逸,多了些许匆忙和沉重。
想起三毛的三道茶,用在此处确属不恰当的引用,只因巴蜀地区也是茶文化的发源地,更是盖碗茶的故乡,于是在此想借用茶来作比。初次见面,有如第一道茶,微甘微苦,这碗茶我会再续,直到,喝出第三道,淡若清风的味道。同行的好朋友,大姨妈先生,每天早上都会早早起床坚持她的晨跑,老实说,我真的很想和她一起,但早上实在难以说服自己拖起旅游中疲惫的身体。怎样去了解一个城市的生活和文化呢?是陈列展览还是诸如导游们滔滔不绝的演说?我想都不是,大概很简单,就是融入他们的生活,你把这里当作家乡一样自在,慢慢地就能体会了吧!而晨跑,应该就是最好的方式,下次旅行,我想我也会如此。
关于古
如今,但凡每个叫旅游城市的地方,大抵都会有几个叫古镇或古巷的地方吧,从扬州到天津,我曾走过的城市中,不乏这样的地方。作为巴蜀文化的发源地,成都和我的第二站重庆,自然不能免俗。于是在成都,我们去了锦里和宽窄巷子,在山城,我们去了洪崖洞和著名的磁器口古镇。我记得迟子建曾经说过:“于夏夜,和三五好友穿上高跟鞋,踩在古镇的青石板路上,说说笑笑,听着脚步声,会有梦回唐朝的感觉。”那时的我,不知道有多向往这样的感觉,如今,真的和三五好友走在这样的青石路面上,却实在很难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在大规模的现代仿真建筑和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能听到的也就只有满大街的喊骂和叫卖声。我们拍了很多照片,我一直在找一个角度拍一个最美的场景,我们在一个喧闹的酒吧中坐了很久,我们争执过关于星巴克是否应该在此出现的问题,我们手牵手走在古巷中,不时躲避着别人拍照的镜头,我们可能跟真正的古建筑错身而过。而这一切,与我来说,都不太重要了,商业化是这些地方不能逃避的现实,我没有抨击,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我们能学会在商业化的冲击下去发现你的美,关于“古”的美。
到了成都,在我眼中,杜甫草堂和武侯祠当然是非去不可了,这两位忧国忧民的忠臣足以撑起成都的名人馆。无奈,迫于旅行计划的安排,最后,我只参观了杜甫草堂。入门,是一尊杜甫老先生的雕塑,许多人在合影留念,想跻身上去仔细端详又实在不好影响他人拍照,只好退身出来,绕道而行。由于没有找到介绍的文字,刚开始,我走地很迷惑,后来才明白过来,原来如今的杜甫草堂是一代一代人续盖下来的,从正门到最后的遗址,依次是清,明,宋等朝代,可想而知,安史之乱后,从肃宗的朝代就已经开始瞻仰杜甫,此后历经数朝,在原址的基础上代代修建,才有了今日的光景,离正门不远的亭中伫立一座石碑,乃是清雍正年间果亲王手书:“杜甫草堂”四字,沿着这些朝代一路走下去,仿佛能看到几千年来络绎不绝的前来瞻仰祭拜的怀才不遇忧国忧民的文人墨客们,这位一生颠沛流离却高呼“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诗圣,不知道曾以他的故事鼓励过多少中国历史上的“杜甫”们!“肯与邻翁相对饮,隔篱呼取尽余杯”在严武幕府下的草堂时光,应该是杜甫一生中最安定的生活了吧!而我总是想太多。参观过程中,我发现甚少找到相关描述的文字,杜甫一生存诗数千首,在草堂中也未见一二,无奈的我和蛋蛋开玩笑道:“这对不了解杜甫的人尤其是孩子们是一种误导啊,他们还以为杜甫住的是豪宅呢!”是这样的,旅途过程中,我也参观了不少诸如此类的遗址,我总是在想,倘若能让游客们放下相机,再多一些介绍的文字,让游客能真正了解他,认识他,在一次参观中能探寻些许他们的足迹,或许比一张存根和几张照片和合影更加重要吧!
关于山水
旅途的风光,我想了一个很文绉绉的词“旖旎”旅游,如若追求速度,选择了飞机,那你将不知道你会错过什么。我这一路,最美的风景,都在车窗外。从合肥出发,一路行进,两旁的树木愈发倥偬,郁郁葱葱,清流急湍,映照左右,甚是好看!然而最让我惊艳的是从成都出发,前往凉山的路上,我们乘坐的大巴车,行驶在海拔几千米的山间,从车窗往外望去,群山耸立,白云滞留在山峰,仿佛触手可及,金庸笔下的飘渺峰,是否就是这样?路过几条不知名的湖泊,我在想,那碧绿的湖水简直就像一块完美无瑕的碧玉,可后来,看到大姨妈的一句“像丝绸一般的湖水”实在教人拍案叫绝!那静止的湖水,可不就像铺开的一匹碧绿的丝绸,微风一过,湖面泛起涟漪,仿佛能看见这丝绸随风摆动时皱褶的纹理,窗外雾濛濛的,这湖面也愈发动人,让人忍不住想亲手去触摸它。我想这山水之间,一定是这世上最让人放松的地方了吧!向来失意之人,大都寄情山水田园,能消弭的又岂止万古愁?蛋蛋坐在我身边,她和我一样,上车必睡,可这一路,我们都尽力保持清醒唯恐错过这美丽的风景,她不停地指着外面的风景欣喜地和我分享,竟然抛弃了手机中的《奇葩说》可见有些东西,真的有它不可代替的力量,譬如山水之美,至少在我心中,它无可代替。
关于佛
许巍说,佛法让我重获新生。清晨的文殊寺,与喧闹的早市仅一墙之隔,墙外人声鼎沸,墙内静谧安详。康熙手书的牌匾,高高悬挂在正殿,默默诉说着这座寺庙经历过的一切。在哈尔滨读书的时候,我也曾在清晨到过当地的极乐寺,请香磕头完毕后,便一个人怔怔地坐在石阶上发呆,早九点,寺庙里烧香拜佛的人已络绎不绝,却丝毫不显喧闹,挑檐上的风铃叮叮当当地摇摆,当真是舒适之极。以前只是有请香拜佛的习惯,自那之后,便深深爱上了佛寺。于是到了成都,自然不能错过四大佛教名山,普贤菩萨的道场,峨眉山。乘坐缆车到达半山腰,便是万年寺,东晋时期创建的寺庙,距今已有将近两千年的历史,供奉着普贤菩萨的真身。我不懂太多规矩,按照自己的方式拜完之后便匆匆退了出来,站在门口。一群人,从门口的菩提树开始,双手合十,一步一跪,往正殿拜 去,这场景,我确是第一次见到,信仰到底是什么呢?人们拜佛,所求各异,又岂能真的得到庇佑?我的佛教渊源,应当是起源于许巍和林清玄先生,许巍在中年时,隐居终南山,写歌,锻炼,读佛经,他的音乐在佛法的熏染下,早已没了当年的狂野和不羁,变得清澈而温暖,他说是佛法让他重获新生。林清玄先生近几年写了许多关于佛学的书,菩提树系列我也曾读过,很是喜欢。南怀瑾老先生说“佛为心,道为骨,儒为表”是了。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学生,对佛法的了解甚至连喜欢的资格都没有,也未曾读过佛经,我眼中的佛,不是欲望,不是乞求,更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请求庇佑,它的存在,又怎能是满足世人的欲望?佛为心,为心。焚香乞求安心,诵经乞求宁静,佛并非出世,而是为了更好地入世,佛家宣扬,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珍惜当下,把握未来,戒骄戒躁,心法自然,这是我对佛的认识,是我的佛。
关于生命
一只黑色的小狗,躺在地上,四肢抽搐,不停地哀嚎。我们就这样,和小豆芽相遇了。还是学生的我们,如孩子般的善良还未来得及被这现实的社会荼毒,因此,遇见了,就一定要救。必须承认,在决定要不要救它这个问题上,我很犹豫,甚至在大姨妈伸手摸它的时候,我曾想阻止,路边的一只小狗,未知来历,万一有传染病,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在这个问题上,被长辈们批评过不止一次的我不得不谨慎。然而,后来发生的一切,让我明白,在生命面前,在可贵的善良面前,这些东西,一击即碎。八月的重庆,还在酷暑之中,南方典型的闷热,让人喘不过气,我们抱着它,一路狂奔。比山城的路更让人苦恼的是几乎让人抓狂的方言,我几乎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书记的汗真的就像雨一般不住地往下滑落;姨妈抱着它,愁容满面;蛋蛋还在一遍遍地确认那晦涩难懂的方言,我们到底有多在乎这个小生命,谁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信念,要救就一定要救活的信念。兜兜转转,终于像大海捞针一样找到了宠物医院,如获至宝的我们看见医生们就真的像看见了天使。它还那么小,那么脆弱,接受繁琐的检查和治疗时,我一面想陪着它,一面又实在不忍心看它痛苦的挣扎,偷偷抹起了眼泪,直到输液时,它才稍稍安静下来,那时,一切都已经有了最好的结果,我们也为小豆芽找到了归宿。我默默地坐在一旁看着它,默默地祈祷它能够挺下来。我很喜欢蛋蛋的一句话“小豆芽,重庆我们未看完的风景你要替我们看完,我们的故事你来继续”未来的小豆芽不会记得我们,也不会知道曾经有四个人在炎炎夏日为它完成了一场生命接力。那晚,我们一起去看了场电影“滚蛋吧,肿瘤君”哭的稀里哗啦,我和蛋蛋说,最重要的,是健康。我也想和小豆芽说,还有人在遥远的地方一直牵挂你,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坚强,不要辜负生命。
关于后来
成都,逛完宜家的姨妈,郑重地跟我说“我要好好努力,好好赚钱”重庆,洪崖洞,她指着江边的江景房认真地跟我说“等我再来的时候,我一定要住这儿”如今,对于我们,这样的话远比一两句名言警句来的有用,我点头,暗合。大学陆陆续续也去过不少地方了,
这却是我第一次写游记,不是为了纪念什么,也不至于浪漫到留着老了坐在摇椅上看,一次旅行,是非得失实在不好说,我也不愿意去想,我没有读过很多书,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邮差,想写点什么,是因为很久没有动笔。从前我从来不曾想,你的生命中,真的会发生某些事情,让你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这个世界,从来不知道,你的生命中,真的会出现某些人,让你从高空跌落谷底,再也不愿意站起来去看这个世界。我多羡慕那些理性的人啊,我拿得起,却放不下,想释然,却挣脱不了。最艰难的时候,我选择去跑步,耳边呼呼的风,汗如雨下,一直跑到操场只剩我一个人,那是我一天最痛苦却也最享受的时刻;我选择旅游,我想仔细看看这个世界,看看周围的人,看看山,看看水,看看这世上原本可能一辈子也与我无关的东西,看看他们怎么笑,怎么哭,怎么生活。大姨妈说,时处成长交叉口,确实,20岁,说不清是成熟还是幼稚,我好像还没正确认识这个世界,很多东西还分不清对错,不知该如何取舍,也不知道现在经历的一切以后再回头看是否真的能云淡风轻。我很感谢她,那段时间,我确实很想找人说说话,却闭口不谈自己的生活,我已经走到一个阶段,不再想把伤口撕开给别人看,也不再想把自己的煎熬分享给朋友,可在她面前,我几乎把所有能说的话都说了,那晚在天台,我没有骗她,我将一辈子记得那个夜晚。有些事情,真的不需要人安慰,只要有个人陪你说说话,喝喝酒,聊聊各自的情绪,就很好。莫泊桑说;“生活不可能像你想象的那么好,但也不会像你想象的那么糟,有时,可能脆弱得一句话就泪流满面,有时,也发现自己咬着牙走了很长的路。”时间不能治愈一切,脆弱与坚强往往只是一念之差。我会咬着牙继续走下去。
临别的晚上,我和姨妈在浴室,她问我“明天就要走了,我们的旅行就结束了,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我一时语塞,没说上来,后来,我们聊了很多无关旅行的事儿。现在,我想跟你们说:“世界这么大,很幸运我们能一起出来看看,更幸运的是,我们还有机会可以一起好好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