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弯曲曲的山路上
未满十三岁的游天鸣跟在父亲的身后
他们要去水镇拜访远近闻名的一代唢呐匠焦三为师
学习吹唢呐
当一名唢呐匠是游天鸣的父亲从小的梦想
自己未竟的愿望寄托在了儿子游天鸣的身上
而儿子游天鸣并不想吹唢呐
拖拖拉拉地离父亲好远
赶了半天路
父子俩走得满头大汗
快到了 父亲站上山坡上
指着一处密密麻麻房屋的村庄给天鸣看
这就是水庄
还冒着烟呢 人肯定在家
进了家门，天鸣抱着包裹
紧贴着父亲身后
院子里并无一人
突然窜出一条大黄狗
随着一身厉喝：妞妞
一个手拿旱烟袋 上穿褐色短衫，下穿黑色长裤
肤色黝黑脸色阴冷的庄稼汉出现在眼前
这就是远近闻名的唢呐匠？
我看跟我见的所有的庄稼汗也没什么两样
天鸣心想
但父亲一见焦师傅
一个箭步冲上去，一边掏烟
由于走得太快
没注意到脚下的台阶
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额头都磕破了一大块
天鸣赶紧过去想扶起父亲
但父亲却朝他大喝：扶我干啥
快去给焦师傅磕头。
而焦师傅却立在原地，冷冷地说：
磕头，磕啥头
这头不是随便谁都能磕的。
看父亲为了自己狼狈的样子
天鸣心疼地掉下了眼泪。
正是天鸣的这两行泪
触动了焦师傅的心灵
焦师傅两口子生有两个孩子
一个从小夭折了
一个都长到十几岁得了怪病也给死了
与老两口相依为命的是一只老黄狗妞妞
焦师傅决定试天鸣一试
师娘端来一瓢水
把一根竹子的管子放在水瓢里
让天鸣一口气吸干，中间不许换气
天鸣使出吃奶的力气
还是没有吸干水
焦师傅说他气力不足
不是吹唢呐的料
父亲气得直骂天鸣不争气
当着焦师傅的面拳打脚踢
天鸣疼得哇哇大叫
就这样
天鸣被留了下来
天鸣也不知道
焦师傅为什么留下他
是怕他被父亲打死吗？
在跟师娘的闲聊中
天鸣得知
焦家班除焦师傅吹唢呐外
还有三个师兄
一般出活四个一起吹叫四台
加上吹笙的，吹笛子的，敲鼓的，拉二胡的八个人一起叫八台
一般人家过事
只请得起四台，请不起八台
比八台更了不起的是百鸟朝凤
这是天鸣第一次听到这个
师傅教给天鸣的第一课
还是吸水
师傅从旁边河水里用镰刀割了一根芦苇
削到一米左右长
告诉天鸣
把芦苇秆将将升进水面
把河里的水吸上来
什么时候吸上来
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吃饭
天鸣是个实诚孩子
站在烈日下 使劲地吸
不停地吸
真到天黑，天鸣也没能把河水给吸上来
天鸣垂头丧气地回了家
师娘一看天鸣回来
端出一大碗饭给天鸣
师傅见状一把给夺了过去
把一大半饭拨到自己碗里
只给天鸣留了少半碗
师娘替天鸣说了几句
被师傅给顶了回去：老子当年当学徒的时候
三天都没饭吃
天鸣委屈极了
没吃晚饭便回屋躺下来
师娘心疼他半夜送两个红薯给他填饱肚子
这以后
天鸣天天都去河边练吸水
终于，功夫不负苦心人
天鸣终于把河水给吸上来
他欣喜若狂
一路奔跑着到家告诉师傅这个喜讯
正在干活的师傅只是冷冷地点了两下头
随手把一根更长比天鸣还高大半个身子的秆递给了天鸣
去吧，接着吸
就接着干手里的活了
不再理会天鸣
来师傅家的这两个月
天鸣没干别的
就是吸水
不久，师傅又收了个徒弟 蓝玉
天鸣有了个小伙伴
小家伙聪明，悟性高，就是不踏实
不久，师傅接了趟活
这是天鸣第一次见师傅接活
第一次见师傅跟师兄们在一起热闹地演练
天鸣热血沸腾了
但接下来二个多月的时间里
师傅接了十几趟活
每次都是带着蓝玉出去见世面
天鸣在家里除了帮师娘干活
就是练吸水
这让天鸣好生心酸
天鸣想家了
师娘劝他回家休息两天
天鸣开心地回家去了
跟父亲聊起唢呐
想不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亲
对唢呐知道的还不少
他居然知道百鸟朝凤
百鸟朝凤是唢呐匠的看家本事
一代只传一个弟子
这个弟子必须是天分高，德行好
才能学到百鸟朝凤
师傅先前收了七八个徒弟
但没有一个能吹得了百鸟朝凤
百鸟朝凤只在白事上用
受用的人要口啤极好才行
一般的人不配享用的
回来的一天
师傅从屋里的柜顶上
搬下一口落满灰尘的箱子
打开箱子
大大小小的唢呐的摆满了箱子
师傅从一个蓝色的布袋里拿了个小巧的金唢呐
说这个清朝道光年间的唢呐
是我师傅的太爷传下来的
有几百年了
咱这八百里秦川
恐怕找不出第二支
从箱里里拿出另一支
递给蓝玉
告诉他不用下地干活了，就专心跟他学唢呐
并要他记住：
唢呐离口不离手
从天鸣手中拿回那支金唢呐 放回箱子里
合上箱子起身走了出去
晚上天鸣委屈地哭了
委屈的天鸣回了家
躲在门后的天鸣
听父亲正在跟大庄叔吹嘘
我家天鸣都会吹好几首曲子了
师傅正准备教他百鸟朝凤呢
父亲吹得眉飞色舞
大庄叔听得羡慕不已
这让半途而归的天鸣羞愧难当
他又背着包裹返回了师傅家
见了师傅 天鸣躲闪着不敢见师傅
师傅轻问：回来了
你师娘和蓝玉下地去了
饭给你留在锅里
天鸣从灶房端来饭
发现饭桌上放着一支唢呐
师傅道：这唢呐是我师傅留给我的
也是我吹的第一支唢呐
今天给你了，从今天起
你和蓝田一起吹唢呐吧
抚摸着那支唢呐
激动的天鸣泪花滚滚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