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我爹二三事(一)

总想写点什么,但似乎又有些情不知所起的哀愁,提笔总难以成文。

七月十五俗称“鬼节”,也就是日本的盂兰盆节,在我们这个南方小镇,只要不是信耶稣的,都会在七月十五的前后三天中选一天祭祀祖先,说是祭祀但并不隆重,也就是烧个三荤三素,点个香和蜡烛供奉半个小时,在快结束时烧点纸钱供祖先们在另一个世界消费,这样的流程每年要定期过个好几遍,我早已习以为常。

但这种日子是我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的。

“保佑我们家老大赶紧嫁出去,老二赶紧娶进来···”踩着点进家门的我刚好听到老爹在摆满供品的八仙桌前念念有词。有时候我都怀疑老爹是不是一直在门口守着,远远看见我快到家了,才匆匆摆出这苦情的一幕,装作不经意让我听见的样子,好让我因为内疚而认真对待结婚这件事,其实我从来都没有不认真过。

但对于这种和狼来了无异的戏码,我连当个群演的激情都已经被消磨殆尽了。要知道从毕业后的第二年开始我就已经成为祖先们首先要保佑的对象了,想来祖先们也是憋屈,从前要保佑我学业有成,现在还得负责我早日结婚,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在哪个世界都一样。

我甩下包,故作悠然的倚靠在客厅硬硬的木制沙发上,佯装认真的看电视,仿佛他们念叨的那个人不是我。

“宝贝女儿,爸爸舍不得你啊,只要你说不想嫁爸爸养你一辈子···”电视里大概在上演女儿要跟傻小子跑路,老爹哭天喊地各种舍不得的逗逼戏码。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看看人家的爹,你说怎么就有那么大的差距呢?”我瞥了老爹一眼,斜视着二货问道。

“你也不看看人家几岁你几岁,你二十五岁的时候我催过你吗?你二十八的时候我都没怎么催过你,现在又不是古代,嫁了人就可能永远见不到了,你妈现在还三天两头回你外婆家呢。”老爹一边拜一边歪过头来白了我一眼。

“哈哈哈···我爹是万万没想到啊,他那么引以为傲的女儿居然剩到三十还没嫁出去。” 我一个枕头丢过去示意二货停止不合时宜的补刀。

“爹,我想跟你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在结婚这件事情上我跟你妈的态度是完全一样的,不要跟我瞎扯。”老爹一点都没有搞笑的意思。

“我说了几百遍了不是我不想结婚,是找不到合适的”。这是我抗议时用的频率最高的一句话,此处自动省略100个疯了的表情。

“别一天到晚把合适不合适挂在嘴上,什么是合适,什么是不合适?我跟你妈合适吗?她这种脾气的人我不都这么忍过来了。”我弱弱的回头,还好老妈在院子那头的小厨房,心想老爹你真是胆大包天了,这种话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说,也不担心隔墙有耳哼哼。

“还让不让我吃饭了,不让吃我走了。”先发制人绝对是我在我爹面前玩的最拿手的一个项目。

“你这股脾气啊,能不能改改,每次一催结婚就要走,还动不动不回来了。吃饭吃饭···”对于我,老爹总是很无奈,而我也吃定了他的无奈。

看着老爹转身的背影,我笑得很得意,内心却真的流过了一丝莫名的酸楚,说不清道不明,也许真的是内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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