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坐在那里,不时地抬头看看窗外,走廊里空无一人,孩子们正在上课。
我安慰她没事的,已经告诉了梓晨,她下课后会直接过来。芬局促地笑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笑容令人钦佩。
芬的女儿梓晨,一个曾经患有自闭症的女孩,参加绘画比赛,刚拿了全市大奖,芬这次是来接受电视台采访,她静静的坐在那娓娓道来:
其实梓晨得自闭症,我有很大的责任。孩子小时候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和她爸爸工作都很忙,就把她送回了南方老家,因为是粤北山区,那里的人都不太会讲普通话,爷爷奶奶更是听不懂,在那样的环境梓晨生活了三年,现在想想真的很心痛。
忽然孩子就不怎么说话了,要不是邻居打给我们,我和她爸爸还蒙在鼓里,邻居问我们这孩子是不是哑巴,第二天我就回老家把梓晨接了出来。三年的时间,梓晨变成了哑巴,我发誓哪怕是用三十年的时间也要让她开口说话。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那么活泼可爱的一个孩子,转眼就变成了跟谁都不交流的人,每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有一次家里的壁画掉了下来,重重地砸在梓晨的身上,可她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就又扭过来继续看电视。真想让她大声的哭,大声的叫,妈妈我疼,哪怕只是一句,也不至于让人内心痛到极点。
把梓晨接回家之后我就辞职了,单位领导极力挽留,可有什么办法呢?如果知道孩子会变成这样,三年前我一定会义无反顾的选择辞职。谁说的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多少次,我苦笑着告诉自己是真的。
我的性格并不外向,为了孩子,我已经发挥到了极点,先是把梓晨送到了自闭教育学校,可是她非常抗拒,不行,我又把她接回来,在家里一点一点的训练,遇到不懂的就向学校的老师请教,有的时候电话一打就是一个小时;老师说音乐疗法有效,我们就一首曲子一首曲子地试验,最后再把七八首曲子合成一张盘;南郊有个儿童教育机构的感统训练很出名,大冬天我骑车带着她跑一个多小时,去了之后人家嫌孩子岁数大不收,当时我连跪下的心都有了;中医院有个自闭专科针灸,收费特别昂贵,我们去了十几次就支持不下来,好心的专家教给我怎么扎,我先在自己身上一点儿一点儿地练,等专家觉得可以上针了再用在梓晨身上,第一次是真不敢扎呀,汗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她爸爸也紧张得不得了……
就这么治了三年,我带她到学校去让老师看看,连老师都觉得进步很大,鼓励我多带她到户外去进行运动。有一次我和梓晨正在公园踢球,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跑过来,要是以前梓晨连看都不会看他,可她当时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孩子,我把球放在孩子的脚底下,那小孩特逗,直接就踢给梓晨,她被绊了一跤,一屁股坐在地上。那孩子喊姐姐真笨,我的梓晨居然笑了一下。那一瞬间我的眼泪掉出来了,三年多的辛苦,让我觉得没有白费。
书上说自闭症的孩子都喜欢画画,我咨询了专家,说尽量不要在封闭的环境里画,那我就每天带她到大自然中去画,说起来也挺神奇的,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绘画基础,可是梓晨一拿起画笔画出来的就有模有样,谁也解释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专家说画画是孩子的自我表达,有些事儿她不说,但是我知道她心里一定懂。有一次蓝色的画笔没有了,梓晨就自己闹气,我们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到最后等我发现了,就大声问她是什么颜色的画笔没有了,她就指了指画的蓝天。你们都不明白当时我有多激动,哪怕是她没有用语言表达出来,但已经懂得和别人进行交流。这就够了!
芬静静地诉说,仿佛这一切亲身经历的事情都与自己无关,可以看出,她是那种很不善交流的女人,朴素而沉静,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她一定不会如此强大,虽然,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么伟大,就像她手里,梓晨的得奖画作,平实而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