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叫葱头
我叫葱头,其实我更喜欢叫自己王子。我不明白我的主人是怎么想的,王子那么高贵不取给我,偏偏让我叫得这么接地气,接地气也就算了,葱头算啥?邻居那大婶总笑我是洋葱头。怎的?要炒肉丝啊!
哦。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
我是一只猫,品种嘛,保密。反正混血,至于哪里混哪里,你管得着么!
哈,我再重新自我介绍一遍。
我是一只黑猫,也不是全黑,距离鼻头一公分地有一小戳白毛,导致我没有了全黑色的神秘与高贵。为啥?我哪知道为啥。他们说我要么基因突变要么混血时混错了。它了个喵的,没有纯种的血统还混个毛,我不要面子啊!
我有个兄弟叫二毛,住隔壁,微胖身材,把英国折耳的高级灰硬撑成球。关键还胆小,一出门就哆嗦,这坏毛病可不好。不过他女朋友五儿可漂亮了。
《今生第一次》看过没?和里面的那只猫长得一模一样,眼睛跟带了美瞳似的,圆咕噜地能折射出淡蓝色的光芒。
好在五儿胆子大,不然像二毛那木鱼脑袋,分分钟在家席地而坐成喵僧大师。
我们第一次会晤是在一个月黑风高夜,窗外还下着倾盆大雨。雨咚嗒咚嗒地敲撞着玻璃,一股势必要闯进来的节奏。
雷鸣电闪的吓死只猫,我假装镇定地跟那俩货点点头,然后假装镇定地回自己的屋,一进门便飞起般往主人怀里钻。喵了咪,闪电打雷什么的太可怕了,感觉一不小心就会被闪电烫成爆炸头。邻居家那泰迪就那发型,丑死了。肯定经常被那大婶拉去闪电下炸的,爆米花一样,砰砰砰。
由于我通体的黑色有绝对让你无法在黑夜里找到踪影的功能,所以那天晚上的会晤成了二毛和五儿的好些天噩梦。他们老是梦到黑暗中有个移动的白点,白点上还有两颗幽绿不见底,黑洞般能吞没周围一切的眼睛。
2.友人和敌人
我有个劲敌叫哞哞,外形是头奶牛,身子小小却总是对我不屑一顾。
哞哞是主人从山东带回来的,已经跟在主人身边好几年。还去过湖南长沙,去过上海,回过广东老家,最后在南京这座城市和我杠上。
哼,我才不羡慕他,总有一天我也可以陪主人浪迹天涯,像奥利奥哥哥那样坐大巴乘火车搭飞机跃游大半个中国。
哞哞是谁?
哦,他是主人的转笔刀。
主人逢人都说我很乖。嗯,我是很乖。给我肉干小鱼干的时候我就会比较喵腿,搓圆挤扁随便来。要是我心情不好,那就不好意思了,我容易炸毛哈,小心我一喵爪赏你一脸红色彩带。
邻居大婶向主人告状说我表面温顺其实是个野路子,还贪吃她家蠢蠢的狗粮。
要不是主人把我紧紧地按在怀里,我分分钟赏她几猫爪子。
吃你家东西了么?吃你家啥东西了?
吃了。吃了俺很多的小零食。
我一眼刀往蠢蠢那飞过去。你丫的,“二五仔”,削你信不信。
蠢蠢两眼一汪,快哭出来的模样就像我吃光了他所有的牛肉干后的表情。
小样的,还学会装了。
别以为这家伙叫蠢蠢你就真以为他蠢,扮猪吃老虎的他可是这片区域名副其实地狗中“恶霸”,是狗见狗恨猫见猫憎的物种。
一楼的沙皮落落就总着蠢蠢的道。落落脸上的褶皱本身就多,被他欺负以后又多添了几道。
有一次落落在草地上玩飞盘,蠢蠢过去抢,还把落落带沟里。落落是只善良敦厚的沙皮,被欺负了也不敢哭,只是失落地叼着飞盘回家。结果那天晚上就传来落落的闷声哭叫。死蠢蠢明明知道落落的主人是个有重度洁癖的怪咖还害他脏兮兮地回家,真是可恶。
三栋的吉娃娃布谷,人家好好的一小姑娘,蠢蠢硬是每天晚上都追着人家不放,还很不要脸地说要和她播一只混血种,把布谷姑娘吓得连门都不敢出。
现在吃你点东西就叽叽歪歪,欺负小伙伴的时候咋不见你反省反省。巧了,小爷我也不是吃素的,向来有恩涌泉报,有仇死里整。
3.称王
傍晚时分,斜阳轻轻地留有一丝光晕飘洒在远处的山上,还有我的身上。
我惬意地喵瘫在阳台,五儿气急败坏地挥爪大喊大叫,二毛顶着半只熊猫眼跟在她身后,吓得我从桌子上滚下来。
咋的啦兄弟?
二毛撅着嘴不说话。
我推推他,满脸恨铁不成钢地说,兄弟呀,你干嘛这么想不开去招惹你媳妇!
我......我没有。
半天就憋出这几个字,你这闷葫芦呆瓜。
不是二毛惹的我,是蠢蠢那只蠢狗。
一听是蠢蠢我就来火,立马从地上滚起来,大声道,他怎么弄你俩啦?
豆颗粒大的泪珠子哗啦啦地从五儿眼里滑出,她一边用爪子抹一边带哭腔说,蠢蠢他调戏我,说不许我再跟二毛来往,还说要跟我来段跨物种恋爱。二毛跟他急却被他打成这样。
去他狗娘二大爷,谁给他的权利说不许的,又是谁给他他的胆子敢来招惹我的朋友,这回不把他打得个满地找狗牙我名儿倒过来写。
二毛一听我名字要倒过来写,便很没义气地“噗嗤”一声,眯起来的那半只熊猫眼要有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你丫的,连自个媳妇都保护不了还笑话我。我一个转身一挥爪,把二毛剩下的半只眼睛也打成熊猫眼,好事成双嘛。呃,炸毛时候的我通常会敌我不分。
两天后我和蠢蠢约在楼前的草坪上决斗。那天来了许多观众,搞得跟打擂台无异,大多数都押我赢,而最后的结果也确实是我赢了。
自那以后,我正式宣布,日后见蠢蠢一次就打他一次。大概打的次数多了,每次只要一见到我,他老远就会很狗腿地跑过来,笑嘻嘻地龇着牙冲我笑。
行。不打你可以,以后小零食都归我。
都归你,谁让你才是大爷呢!
还有以后不许在欺负别的小伙伴。
嗯嗯,不欺负了。谁让我打不过你。
就这样我用武力降伏了方圆百里都闻名的独裁恶霸蠢蠢,即使脑袋上没画王我也能横着走。
4.拉卡
拉卡是一只真正纯种黑色流浪猫。他的鼻子上没有白毛,眼睛像黑曜石般让第一次见到他的我瞬间就有了怦然心动,那频率就像每次吃小鱼干那样,心跳加速,一点点地加速。当他站到我跟前,加速的心跳骤然急刹车,漏掉的那一拍就是我对拉卡的悸动。
于是拉卡渐渐地成为了我内心不可侵犯的领域。
有一次,蠢蠢犯蠢地嘲笑我春心荡漾。
我给他一拳之后说,老子就不能谈谈情说说爱。
五儿在一旁帮我顺毛,小丫头说话娇滴滴的,她说,你呀,别整天老子老子地称呼自己,女孩子家家的可不能这么粗鲁哈。
从礼仪到知识,五儿都给我恶补了遍,只是我学不会听不懂的多,剩在兜里的少。
拉卡的见识很广,去过很多地方,遇到很多的事,还几次命悬一线地活过来。
他曾偷偷坐上绿皮火车去北方,中途遇上洪涝,火车被迫停运在铁轨上。他下火车后穿进一个树林,在树洞里待了一星期,期间没吃的,渴了就舔几口洪水。等洪涝过后,他拖着快要跨的身子在狼藉的街道上乞讨,被几个熊孩子踢来踢去以为死定了,最后是位姑娘救了他,给他吃的喝的还带他回家,还给他取名叫拉卡。那个家并不富裕,可是那家人心地善良,他一度以为自己会在那个家生活到老死。
一天夜里,那个家着火了。烧红了那一整夜的天空,也把姑娘的所有都烧毁,包括她的父母。姑娘只能伤心地离开,她有想带着拉卡一起走,但收留她的那个家庭拒绝她带猫,所以拉卡很识相地自行离开,继续自己未完的旅途。
只身在未知的世界,刺激又害怕。前路黑黢黢的有光点吸引,诱惑着他一步一步不回头地深陷到更深的里面。
黑猫在有些地方的待遇跟乌鸦一样,是邪物与不详的象征。人们就像歧视黑色物种般厌恶黑色,那神秘高贵不可测让人望而止步,带着恐惧与不安本能地远离。
拉卡在镇上转了两三天没有一个人搭理他,有的人像辟邪一样看到也当作没看到。
川流不息的双腿不肯停下,任凭绿草鲜花盛开又枯萎,那存在过的美好真的只是存在过,仅此而已。
有时候拉卡会趴在河边,看溪流里的鱼游来游去,心想着如果自己是水该有多好,清澈透明,可以任意形状。
作为一只有经验又有职业素养的流浪猫,拉卡即使在猫中有很高的猫气,他依旧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同样,流浪多年,拉卡的朋友遍布各地。
我喜欢拉卡跟我讲的每个故事,那些故事离我很远很远,却让我不完整的猫生泛起了一丝的涟漪。没有很大的浪花,只有不断扩散开的水波纹,久久不能平息。
一个星期后,拉卡跟我说他要去沙漠。
从来没有一只猫可以横穿沙漠。我很想问他,会不会死?但始终没问出口。我想,就算死在沙漠里,拉卡也是甘愿的吧。
5.平凡日常
拉卡走了之后,我意志消沉了好些天,偶尔想他就会离家出去走走。
趁着主人外出,我偷偷从阳台跳下。呵,开玩笑,四楼的高度怎能难倒我这个传说中有九条命的黑猫。
下去后,我大摇大摆地在区内草坪上晃悠,扬着小脸,俨然一副王者的姿态。然而,走路不看路,乱装逼的后果果然很严重。
一不小心,我高贵的小黑爪踩进水坑里,虽然及时跳离但还是免不了湿毛。
呀!
一声长吼,几乎把猫脸惊吓成狗脸。
哪只狗?
呃,就像楼下的沙皮落落。
呸呸呸,我这么帅气,落落那么丑。这个比喻不算数。
此刻的我内心是崩溃的,只能无能为力地用舌头舔舔自己的小肉掌。真是千年道行一朝丧,今日莫不是不宜出门?唉,早知道出门前该翻翻主人桌子上的黄历。
回家时,主人在伏案写字,我拿爪子跟随她握笔的走向,主人不生气还轻抚我的毛。我的黑毛很软,顺溜溜的,摸起来很是舒服。主人看书我会乖乖地趴在她的肩膀,装作一副勤奋好学的模样。
音乐悠扬地在屋子里响起,我则像听不到般四仰八叉地睡大觉。
此情此景,主人不禁感叹道,唉,我的小黑猫呀,我的小葱头呀,果然是没有音乐细胞呀。
音痴的世界总是寂寞的,我想,还是找周公解梦更有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