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me:07:10
TO:既往
我又看见了你。
冷雨落在窗台,嘀嗒作响。你从温暖被窝挣扎起来,换好衣服,到厨房煮一壶开水,然后洗脸刷牙。泡一杯咖啡,看早间新闻。二十分钟后,背着黑色背包出门。
今天你穿了件黑色外套,哪怕再冷,还是不喜欢拉起上衣拉链的那种约束感。寒风灌进胸膛,衣角扬起角度和雨丝倾斜一样,你戴着耳塞面听着歌无表情穿过三条马路,撑着的铝制灰色雨伞上,逐渐感到雨水落下的重量。厚重的雾气落在双唇,有点萧瑟的冰凉。
等绿灯的间隙,一名维序员拉着红色横幅,上面写着“红灯停,绿灯行”,听说是这座城市创建文明城市的举措,想起当初实习时也做过的相关新闻报道,原来已经两年了。看着他们帽檐上不断滑落的雨滴,恍若夏季蔓延无尽的日光。只是今天依旧没有阳光,绿灯亮起,你听着歌,和他们擦肩而过。
我又看见了你,平淡无奇地开始一天生活。
发件人:未知
Time:10:21
TO:未知
我不知道你是谁。
办公室开着的暖气,和杯子里的龙井茶一样温暖,仿佛这是温室的花房,培育着祖国花朵,可惜我不是温室的花朵,我不需要温床。
我正赶着写季度总结,官方文件虚假数据伪装的业绩,像是醉酒后胃里翻涌不息的酒气,让人隐隐作吐。领导带着耳机,假装若无其事地工作,其实我知道他在悄悄看电视剧,拿文件过去时,会看到他手指快速地切换网页页面,显得一脸正经。
所以每次我过去都会把脚步放沉重,以此提醒他有人过来,暗示不要被拆穿。假如他去开会时,我也偶尔会戴着耳机,听电台里温柔婉约的声线,听音乐缠绵悱恻的情话。那些通过电波传来的声音,告诉我有人会和你感同身受。
累的时候会走神,脑海里有乱七八糟的想法,例如此刻踏上一趟列车出发,会不会看到不一样的风景。结果还是煎熬到十二点的到来,可以离开片刻,苟延残喘。
发件人:既往
Time:12:32
TO:既往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
我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今天是蒜蓉蒸排骨加清炒麦菜吧。在不断来回公司医院的日子,你早已学会了二十分钟内可以做好两菜,甚至加个热汤。简单快捷,不是吃货,不曾挑剔,有时候发现养活自己其实不难吧。你吃着午饭,看电视里的喜剧,会被逗得哈哈大笑,笑声落在空荡荡的大厅,和窗外的雨声一样,嘀嗒嘀嗒。
从一开始的必须午睡,到早已不午睡。剩下的时间,你又拿起笔,在空白纸张上涂写乱画,关于你的小说剧情构思,在不断出现又被湮灭。凌乱的草图,随意的文字。
没有灵感时,就听电视,抑或看摆在桌面一堆的参考书,沉浸其中。但更多时候我会看到你不时皱眉,然后把纸张撕掉重来,是写得并不让自己满意吧。
你看,写文的人总是对文字有种偏执感,对于文字的遣词用句都偏执若狂。若不满意,宁愿不要。不然你又怎么会狠心把以前数十万稿子改了又删,最后重头再来。
该上班了,我想告诉你。
发件人:未知
Time:17:43
T0:未知
我想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下午很幸运不用在办公室坐着,要到体育馆开展活动。出门时候,寒气未消,但雨水渐小。我宁愿在凄风苦雨里到处浪荡,也不愿待在这温暖花室,耗尽所有激情最后沉寂如死水。
不知道活动什么时候结束,作为一个幕后工作者,在一旁看他们比赛的激情模样。
那是不属于我的世界,我只是旁观者。
途中我在想,要不今晚去吃桂林米粉,那间从高中吃到现在,早已和老板混熟的老店。或者坐四十分钟公车,穿越半座城市,到那个偏僻小巷里吃一碗麻辣烫。那些热气蒸腾的菜肴,麻的辣的刺激的味觉,很久没有感觉到了。
可是没想到,活动出了差错。思前想后推敲来龙去脉,根本不是我责任。可是那又怎样,中层领导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在被上层领导当场责骂的时候,我面无表情,假装没有听到。
替罪羔羊这事,在没有足够能力之前,你无法辩驳。要学会适应,你说是吗?
冬天总是天黑太快,像是雪白宣纸骤然泼上浓重墨色,顷刻黑暗。下班回家时,汽车灯光穿破夜色,落在眼眸里,晃得眼睛生疼。霓虹灯下雨丝纷乱,我终究没有吃上桂林米粉和麻辣烫。莫名的加班,浪费了不少时间。我怕错过,于我而言更重要的事。
发件人:既往
Time :21:54
TO:既往
其实你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你说的重要的事。下班回家,匆匆吃饭洗澡,打扫卫生。电视里播放着新闻,讲着今天的人生百态。你披着外套,泡一壶热茶,打开电脑,开始做着你自己真心喜欢的工作。
空白的文档,随着指尖敲响键盘的声音,漫天飞舞的思绪,化为屏幕上的文字。那些在文档里不断增加的文字,是你思想的结晶,是你构建一个世界的源泉。
我记得你说过,因为喜欢,所以一如既往。越来越多的设计草图,越来越多的篇章,此刻你才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你用笔墨,架构着一个世界。其实我知道,哪怕这个世界不被认同,无人知晓,但你绝不会后悔。
既然无悔,就可以对所有爱,一如既往;就可以对所有恨,既往不咎。
累的时候,你会坐在地板上,边看电视边玩起拼图。观察着那散落的一千个小方块,寻找他们合适的位置,当拼图完成时,你是不也感觉到,和文字创作一样,也像是创造了一个世界。
电视里播放着节目,大多只听声音也会知道剧情。在大学里学会的一心三用,可以让你轻易同时驾驭几件事情。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也许你也不知道。事实上,连我也不知道。
窗外的雨终于停了,你看着今天写的五千多字,假装自己就是故事里的角色,低声念着台词。
深夜十二点,日历又翻了一页,一天要过去了。你还要这样平淡生活下去吗?其实我很想知道。
只是,我知道你还要看书,就不打扰你了。
也许有一天,我们会见面。
晚安。祝好。
发件人:未知
Time :01:15
TO:未知
我想我知道你是谁。
连续码字几个小时,勉强完成任务,手指有点酸软,脑袋有点昏沉。幸好没有被加班拖累真正喜欢的工作。十二点上床看书,一个小时阅读,十几年来,雷打不动的。但其实,你没有打扰我。
关灯时,瞬间感觉夜色汹涌而来,染上了棉被漫延到身心。闭上双眼时,偶尔会想念一些人,会想起一些事。但更多时候,也只是想想,并不能怎样。
既然现在不能怎样,那就在此之前,把自己变得更强大。每一个人,总有一段路,只能匹马单枪的前行。只有独自努力经历过最孤独的路途,才能触摸那心中梦想的闪光。
世上那么多人,都在为着梦想努力着,即使独自前行,你也不曾孤单。
在辗转反复的念想里,昏沉睡去。睡觉偶尔会做噩梦,但不会像以前一样伤痕,天亮说晚安。会独自起来喝杯水,或者转个身,继续入眠。
窗外,开始云淡风轻。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吗?好像是的。
生活的轨迹像是延伸不尽的铁路轨道,蜿蜒向前的同时平淡如水,而我们坐在列车上,曾经说着要呼啸奔向诗的远方,却在经过一个个站点时,看着窗外风景,担忧不明的前路,惧怕未知的挑战,害怕不定的未来,想了很久犹豫很久挣扎很久,却没有勇气下车,去走一回去看一看。
当一路无话,抵达终点时,才发现错过路上那么多唯美风光。
于是,我慢慢知道,世界这么大,我终究会去看看。
我想,有一天我会出发,在路上遇见你,如同遇见镜子背后的,世界尽头的。
另一个我。
我已经,很久不和别人说晚安了。
早安,祝好。
发件人:既往
注:二重身是心理学上的一种现象,指在现实生活中自己看见自己。出现二重身的人,往往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都会以死亡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