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他时就从他的眼神中感觉到了威胁。
他总是歪着头,傻傻的笑,将衣服的边角提到嘴角不停地用牙齿撕扯着。
无邪地对着每一个人笑。
他身上衣服即便是刚刚换上了干净的,也总是会觉得让人不愿靠近。
他痴痴地看着你,
趁你不注意,猛地将你抱住,
嘴里碎碎念到:姐姐,真漂亮。
一瞬间就觉得浑身绑满了定时炸弹般,疯了似的去挣脱。
用挂着泪水的高度近视眼惶恐的去责怪:
你别碰我,你想干什么。
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的这里的工作人员似笑非笑的将他拉到自己的身边,
充满心疼的安抚着他:
哎呦,不要害怕,姐姐不是故意骂你的。
他就那样委屈的开始环抱起工作人员,像婴儿依赖他的妈妈般。
“为什么,他不是在耍流氓吗?”我不解的小声询问和自己同行的人。
“他们只是看着和我们差不多大,其实他们也就只有几岁孩子的智商,不懂得耍流氓这种行为的。”
“你怎么知道不是故意的呢?”
“也许,是你自己自我保护欲太强了。”
“反正我就是觉得很可怕,浑身起鸡皮。”
“时间久了,就好了吧。你还是很有爱心的。”
“我并不这么觉得。”
这是自己平静的二十几年生涯中第一次接触这样一群特殊的群体,
他们是一群有的在妈妈肚子里就基因突变或者
儿时因为一些流行性感冒治疗不及时而对大脑造成了终身损坏的智障人群。
他们的脸上总是带着与他们的生理形体不一致的笑容,
那笑容里掺杂着很多人极易察觉的情绪——有尴尬、有无奈、有喜悦、有伤心。
我总是自作聪明的去猜测,而忘记了做自己的该做的。
我带着自己是个正常人的优越感而伤害了他们,
我拒绝和他们像认识新朋友一样热情的拥抱和握手;
我拒绝和他们做游戏;
我拒绝接过他们不知道训练了多久送来装满热水的纸杯;
我拒绝和他们对视交流;
我像一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内心痛苦的熬过了那两个小时。
那一次志愿者活动结束后回到宿舍,
像过电影一样的去回放一天中发生的事情。
那个思考就蹦出了自己的脑海:
为什么我的同学都那么勇敢,不害怕这群特殊的人?
会热情的逗他们玩,陪他们画画,和他们做手工。
老师在专业课中所讲述的“尊重、接纳”到底该怎么做,
要丢失掉自己早先有的价值观而去改变建造一套新的行为理念吗?
但是思考最终以头痛而终止,无果。
于是,
我给自己找了一个极其恰当的理由:
没有必要去融入每一个圈子,做自己就好。
之后的志愿活动就临时终止了。
生活似乎就是这样,
当你遇见一个难题时,
逃避总不是最终的最佳结果,
它总会寻找合适的时机来让你自己去正面面对。
更何况这只是一个心理障碍的难题。
时间总是一剂良药。
像极了有的人小时候讨厌极了吃香菜、葱花、鸡蛋黄、姜片、猪头肉等。
慢慢的长大了,慢慢的开始接受了。
错不在食物本身,
而只是它把自己的第一次出场挂了彩。
偶然的一次事件,自己差点成为在花样年华中丢掉一只胳膊,去重新开辟用一只胳膊讨生活的新征程。
那一段时间,心情极度的黑暗,每天趁着家人不在,偷偷的百度各种乱七八糟可怕的事情,半夜里开始哭泣。
有了无数次的如果我变成了一个残障人士,我的生活将是什么样子的百种想象。
从那时起,终于对“残障人群”有了新的理解。
原来自己从来不比他们优越,
大家都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正是因为他们作为边缘少数人群,
他们才是自己应该去尊重去将接纳去学习的榜样。
他们会用接近一天的时间帮助社区里的住户打扫卫生,
感谢他们在遇到自己时那会心的一笑。
他们会花费几个小时自己制作美丽的书签,去义卖。
他们会被优秀的社工老师进行技能训练让他们走到社会生活中用自己的双手去证明自己的价值。
他们从生活不会自理变成会自己穿衣、叠被。
他们一天天的强大着,哪怕中间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
最终呈现在别人面前的是一个懂事、可爱、孝顺的形象。
当时的我却忽略了这些,只是自私的在用自己的狭隘的眼光去不平等的对待他们,
极力的掩饰着内心对他们的不屑一顾。
身体恢复后央求从开始一直都在做志愿的同学带着自己重新走进了他们。
我记得那一天的太阳很温暖,天空很蓝。
他们活动游玩的场地上一群群的学生在和老师做着游戏,
我主动丢出手中的那个篮球与最爱打球的他们开始了投篮接龙。
我们开心的交流,尽管他们只会一直不断地重复他们已经不知说了第几次的词语,每一次他们都以为是第一次说,说的那么认真。
虽然我们一直在重复的捡球、扔球,但是我觉得很开心。
感谢他们让我打开了心结,
他们像一道光让我的世界变得温柔。
小编的话:
新年的第一篇文章想送给出现在生命中虽然短暂的他们——曾经陪伴过的残障人士。
世界上总会有一些群体是被边缘、被忽视的;
有的可能被嘲笑、被玩弄。
我无法去左右你的想法和认知,只是来表达自己最引以为豪的感受。
这种感受并不是一种空来之举,它是真真切切的存在在生命中的,
用爱去经营的人生信条。
某一天,你的身边出现了这样一个可以温暖你的特殊群体,
收起你的同情或者怜悯,不要吝啬你的赞美和尊重,
请和他们平等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