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寨村是华北平原众多村庄的一个小小的,毫不起眼的村子,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它与平原上的其他村子一起迈进了乍暖还寒的初春,几片早熟的叶子,骄傲的颤抖着它的丰厚的生命。
田士中就是田寨村里几片早熟的丰叶之一。村里人谁也估摸不到他拥有多少财产,从他的隐隐约约的谈话中所透露出来的部分数目,已经惊咂了人们的嘴。
田士中呢?却是个深藏不露之人,他以农民的精明能干,与吃苦耐劳的精神,使自己的财富走在了人们的前面,但是财富的增长并没有使他像大多数农民似的有几个钱就天王老子似的,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节俭,勤奋,吃穿用度向一般人看齐,从不炫耀自己的财富。
田士中的婚姻是不幸的,俗话说贫不择妻,寒不择衣,在他还很贫寒的时候,上天并没有亏待他,他的妻子形象虽然一般,但是温顺贤惠,勤恳能干。在这个世上,父母健在,并且能拥有一位情投意合的妻子,田士中已经很满足了,他一心一意的和妻子策划着自己的蒸蒸日上的农家日子,功夫不负有心人,日子富裕起来了,但是妻子却抛下她和孩子走了。
五六年的朝夕相伴,相濡以沫,田士中感到失去了精神支柱,多少个夜晚,他守着女儿佳佳,回忆着妻子的温存与体贴,田士中不禁潸然泪下。
时间,可爱又可恨的时间,它让人日久生情,又毫不留情的冲淡一切,悲痛归悲痛,日子还的过,对于父母和佳佳的照顾,还有生意上的来往,田士中疲于应付,焦头烂额,这一切需要一个女主人来帮他分担。田士中的心中升腾起了期盼与渴望,那是关于温馨与浪漫的,美丽与和善的,他对这一切充满信心,因为他拥有世间最实惠的东西,钱财给了他更多追求与选择的机会。
在他的妻子刚刚过世没几天,媒人就接二连三的来了,现在,他的心思刚一松动,媒人就一拥而上,几乎挤破了门槛,这可喜坏了田士中的母亲,整天脚不沾地的忙前忙后地招呼媒人,他婶子,他大娘,他姨他姑的不停闲的叫着。“我说他大娘他婶子,俺士中这人你是清楚地,我就不多说了,就说咱们要求的条件吧,要个黄花大闺女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老嫂子,咱士中是个啥样的人,三乡五里可是个呱呱叫的人物,就是天上的仙女下来,咱士中还得挑挑拣拣呢。”
田士中的母亲面露得色,嘴里谦虚的道:“他婶子,这仙女咱不敢想,咱伺候不了,唉,说起来就叫人掉泪,你那去了的侄媳妇可是个好人,对我百依百顺的,从不多言多语,只是一样不称心,就是模样不出挑。现在我们士中可不比从前了,啥条件都出得起。”
“那当然,咱士中金山银楼的,谁要是嫁给咱士中,就是进了福窝了。”
“金山银楼咱没有,可是绝不会像有些人家那样缺这个少那个的。”
“就是,进了老嫂子家的门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吃香的喝辣的,穿金的戴银的。”
“说吧,老嫂子,你什么标椎?”
“要说这模样啊,咱也不要多好的,要高挑个,双眼皮,大眼睛,白白净净的,一笑倆酒涡,最主要的啊,人要能干,不乱花钱,会过日子,知道疼咱们士中。”
“那当然,老嫂子怎么挑都不为过,我手中就有一个闺女,长得可好看了,就是家里过的穷。”
“不嫌她娘家穷,我们家啥没有,也不指望贪图她娘家什么,只是别黑心拿婆家的东西往娘家扒拉。”
“那能呢,这闺女可老实了,可是全村出来名的。”
“很老实了也不行啊,一脚踹不出个屁来,一锥子扎不出血来,推到了坐下,拉起来站着,”
“那能呢?这姑娘可精着呢,啥眼色见识都有,也不摇摆,性子稳重。”
“行行,听着不错,找个时间去相。”
“老嫂子,我手里也有一个,长得可算是个人尖,家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好好好,先定下日子,让我家士中一个一个去相。”
田士中的父亲和田母相比却是截然不同的性格,年轻时,田父还有些棱角,但是在太强焊的妻子面前,日积月累,田父的棱角被消磨掉了,现在的田父,就像一头老牛,有吃有穿有活干就可以了,在家中,他从不参加任何意见,一切任由妻子做主,就是妻子做的不满他的意时,他也不吭声,只有在妻子做的太过分时,他才嘟嚅一声:“你这是做么?你这是做么哟!”现在,妻子骄横自傲的态度实在令他看不过去,他也只是小声的嘟囔一声:“你这是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