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被集体强迫的时候

这篇文章的时候一直想着应该有一个什么样的题目好呢?看着上面的题目觉得有失妥当,但是不这么写好像也不妥当。思来想去,还是不知道怎么说恰当。不知道是应该写“在班里不合群是一种怎样的体验”还是应该写“被集体强迫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哪一个更恰当呢?先往下写吧,可能写着写着就明朗了。
在这里我说两件事吧,而且是两件我起初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的事情,最后却被搞得有种怒火中烧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激了,好在仅仅是心里不爽,并没有表现出来。
先说买班服的事情吧。
马上就毕业了,大家被毕业论文搞得焦头烂额。但是毕业在即,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啊。比如买班服。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班服这个概念。上大学前只知道校服,工作服,从来没有听说过班服这个概念。大一来了之后,班级通知要订购系服,全校每个学院、每个系都有自己的系服。记得当时交了100块吧。挺便宜的,比高中的校服便宜多了,想也没想就交了,大一刚来,没有那么多想法,大家买就买。
过了几天,衣服回来了。说是系服,其实就是纤维运动服。宽大的灰色纤维运动裤,没有任何图案,还有又大又肥的白色纤维外套,雪白雪白,穿起来显得自己胖了很多。左胸前还印着粗糙的“信息工程学院计算机”,字是浅灰色的,衣服整体是白色,你要不仔细看估计都看不见那几个字。衣服的质量很差,摸上去硬硬的,面料里是掺杂了合金的吗?不知道是谁这么低劣的品味挑了这么烂的衣服,真是土爆了。衣服买来之后一直放在柜子里,很久都没有穿过。大一第二学期的运动会,要统一服装,我们的系服终于派上用场了。印象里,系服就穿过那一次。从此再也没有用处了。
第二年我们大二了,运动会的统一服装又是单独买的,原因是大二了,应该买大二的衣服,跟大一区别开。当时还是没想太多,虽然大多数人不想买,但是还是被迫交钱了。班长好像看出来大家不太情愿,答应买便宜一些。最后我们买的衣服是白色的T恤,胸前印着图案,记得是橘色的火炬,左胸前还是那几个字——信息工程学院计算机。衣服的价格好像是不到15块钱,果然非常劣质,新衣服就像洗过很多遍的旧衣服一样,衣服根本没有什么版型可言,就是的T恤的样子,很宽,但是很短,传上去有种露脐装的感觉。不过便宜,也就不说什么了。
我们大一买的系服,平时没有见有人穿过。印象里我们寝室的炸弹好像穿过。但也只是在寝室穿。他是个宅男,崇拜黑客,几乎不怎么出寝室,每天在电脑前坐着,写写代码,看看科幻小说。后来我们搬寝室,很多人都把系服扔掉了,因为东西很多,路途遥远,需要减负。不需要的东西,都扔掉了。当时楼道里的垃圾桶里就有不少我们的系服。我还是没舍得扔。因为毕竟就穿过一次,扔了挺可惜的。某次寒暑假放假回家,就塞进行李箱带回家了。现在放在家里的衣柜最下面。
大二的那件非常便宜的T恤我也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好像健身的时候穿,记得后来被汗水滋润的完全变形了,洗了没几次就不能看了。好像当抹布了,后来也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现在大四了,要毕业了。现在在学校的日子是倒计时了。本来以为简简单单的,大家答辩,拿学位证,穿学士服拍拍照,跟最好的朋友吃吃饭,班里最后吃一次班饭,就毕业了。但是谁能想到,最后还是有人要折腾呢?
前段时间班长在群里说要买班服,大家四年了,在一起不容易,大家买个班服,拍个照,留个念。我当时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是非常排斥的:又买衣服?四年了,能让我安安静静的毕个业吗?合着就大三不买衣服,大学四年一年一身衣服啊?高中校服都没这样过啊!我当时思忖了很久,决定不买了。
老鹰跟我是大学最好的朋友。我们早在班服这件事之前就讨论过毕业的事情。这几年每到毕业季,学校里到处是穿着一样衣服的一群人,在校园里拍照。老鹰说:“全班穿一样衣服,那衣服都还那么丑,看上去太蠢了”。我们聊天的时候就谈到过班服的问题,当时我们还开玩笑还说,如果我们班最后也要买班服,一定要把这件事搞黄。没想到,这一天真的到来了。
刚开始群里讨论班服的时候,完全是在一定会买的基础上讨论的,班长根本就没考虑大家到底想不想买。直接就是在群里讨论买什么样子的班服,大家的心理价位是多少。我当时跟班长私信,表明我不想买班服的意愿。老鹰也私下里跟班长说了自己不想买。班长当时也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只是说大家想买,咱就买,尊重大家的意见。
事实上,私下里虽然不少人说不想买班服,但是又说最后一下了,不能伤了和气。大家都买,自己不买这样不好吧。所以,都是默认,不反驳,大家买,我就买,因为不买不合群,会伤和气。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想的,都怕伤和气,所以都默默的接受买班服。理由就是反正四年了,不就几十块钱而已。
所以问题就在这里了,班长说听大家的意见,但是大家害怕伤和气,对于买班服的事情不说极力支持但是怕伤和气也不敢反对。班长就当大家默认了。所以,看大家就是肯定要买班服啊。看大家有什么意义吗?我想起来前段时间看《乌合之众》,现在可真是深有体会了。
前几天开始在群里发消息说大家要上报自己的身高体重,这次是要来真的了,要买那又丑又蠢的该死的班服了。虽然还没决定买什么,但是,就说先把数据统计好,衣服可以慢慢的商量,离毕业还有挺长时间的。我以为看老鹰当时能说出“班服穿起来觉得看上去很蠢”这种话,他肯定坚定不买了。但是突然老鹰也来问我买不买。我说我肯定不买。老鹰给我发了班长给他私信的聊天记录,老鹰直接说自己要买了。因为班长对老鹰说:“如果你心疼钱,那你衣服的钱我给你垫上,只要咱班最后好好的就行”。老鹰看到班长这么说,心软了。就要妥协了。这种事情,最后要是让班长掏钱了,不是在全班人面前抬不起头了,能让班长掏钱吗?还是得自己掏钱。最重要的是,班长把买班服这件事上升到了班级同学四年感情的高度上,不买就是跟大家没感情,不买就是跟大家过不去。这种强大强迫,不光能让我们最后妥协买衣服,还能让我们觉得自己做的不对,让我们自己觉得愧疚,晚上睡觉的时候遭受良心的谴责。
我思考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买班服。于是跟班长私信,建议大家拍照学士服就可以,这个每个人都要穿的。买衣服的钱,大家可以组织个集体活动,一起玩一玩,比衣服有意思的多。班长被我说服了,又在群里问大家意见,说是班服可以商量,不想买的就可以不买。投个票,看看统计情况。
尽管班长这么说了,但是还是没有什么用。因为班里一个女生好像对班服这种事非常的上心。根本不管同意不同意买班服,在群里发了十个左右的淘宝链接,都是各种各样的情侣装。说大家讨论下买哪个。还要求统计班里每个人的身高、体重。我顿时有种被强上的感觉。这根本没有问大家同意不同意买班服啊。这就是强迫大家买啊。又开始重复,大家害怕伤和气,又采取沉默的态度,或者转移话题,瞎扯淡,避开班服的事情不谈。
我刚把班长说服了,这女生又来。前面的苦口婆心都白费了。我问这女生你为什么一定要买班服呢?这女生的回答干脆利落:“因为别的班都买,因为别的班穿一样的衣服拍照,很好看,我很羡慕”。我听完之后,觉得没有必要跟她讨论了。因为这是价值观的问题,我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说服她转变自己的价值观。就算时间长也不一定吧,大家都二十多岁了,价值观已经成型了。说起来就会没完没了了,最后肯定会闹得不可开交,这才是伤了和气。最终自己落个跟班级对着干,没有集体责任感的骂名,那可不好。算了,我只要跟她表明我的态度就好了,要买随她的便。反正我是不买。
这些天班里在统计身高体重的数据,虽然这女生在群里喊了很多遍没有把数据给她发的赶紧发,晚了就下单了,自己买比较麻烦,还贵。我一直没有理会。因为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我也在群里表明了我的态度,我说我不买。有天晚上,我在图书馆,突然QQ来了消息,是那个女生。问我身高体重,说是学士服需要这些数据。我当时心里有点纳闷:学士服还有身高体重?那不是大小都差不多嘛?转念一想,这女生可真是阴险:她想直接要了我的数据,衣服到时候先买回来。衣服回来之后,我买也得买,不买也得买。我最后还是得被迫交钱。我这样想过之后,倒吸一口气。回复:“学士服还要身高体重,你逗我!”。结果她很快回复我:”我就是统计一下,不可以吗?不说拉倒“。她这么回复,这就说明,我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她果然想那么干。
后来订班服了,班里三个人没有买。想想,包括我和老鹰还有炸弹,我们三个人。曾经在寝室骂班服怎么不好的、班服没必要买的人,都默默的交了钱,发了数据,买了班服。
事后我想了很多。是不是我不合群呢?是因为我真的没有集体责任感吗?这件事我做的对吗?我们三个没买班服的人做的对吗?但是我真的觉得我没有理由买班服啊?我真的说服不了自己买班服。如果我买了,穿在身上会觉得很不自在吧。我应该为了集体委屈自己吗?何况,就算是集体也是被迫的,只是我坚持了自己心里的想法,他们大多数没有勇气坚持自己的想法。
说完了第一件事,现在来说说第二件事情。这是关于照相的事情。
毕业了,大家都要照相。通常,大都是全班,加上班主任,辅导员,还有一些其它教过自己的老师拍一张大合照,完全Ok了。很和睦,照片上的每个人都认识。这很好。一张照片,每人30块钱,差不多了吧。这30块里还包含有几个老师的照片的钱。但是,有一种照相,是班里同学,再加全院所有老师。这照片是60块钱。班长当时在群里问大家拍哪个,大家都说60实在太贵了。一个班照一张照片,30多个人,花掉2000多,太贵了吧。所以,班长当时就说咱自己找人自己班照。能便宜很多。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但是昨天,出现了意外。
昨天大家穿学士服领毕业证书。完事了之后,文章前面提到的那位女生把大家召集起来说要拍60块钱的那个。因为学院其他班都拍那个,所以我们班也要拍那个。当场问大家的意见。看得出来,没人同意花60块拍。但是,都害怕提出反对意见就会得罪人,所以都保持沉默。我直接问:”班长不是都说我们自己照了吗?怎么又变卦了?“这女生根本没理我,微笑着看着大家。我想可能是因为班服的事情她看我不惯。当时班里一个同学看没人说话,说了一句:”60块实在是太贵了“。但是,说过之后,又是一片沉默。这女生看沉默着,就直接笑着说:”那我就当大家默认了“。当时我想反驳来着,但是,我想了想,还是不要再说了,免得吵起来。这个时候沉默是最好的。
我为什么这么排斥这种全院大合照的原因我要在这里说明一下。我上的高中时我们当地的一所很大的私立高中。我还记得拍毕业照的时候,我们学生前面早就做好了一排我们根本没有见过的人。听说是学校的董事会的人,还有学校其他什么管理人员,这些我们都叫不上名字,甚至都不知道姓什么。我们的老师反而要在这些人后面,我们自己拿到照片的时候,最显眼的是那一排我们根本不知道是谁的人,我们的老师要仔细找,我们自己同学的脸都看不清哪个是哪个。每次我看着高中毕业照,都想把照片直接扔进厕所里。60块钱的全院大合照就是这种照片吧,学院的老师很多,教我们的没多少。教过我们的老师有的甚至不学校,去深造了,去读博了,去留学了……我们的照片里要有很多没有教过我们的老师,我们不知道他们姓什么,教什么,更不知道他们的名字。我们的照片里为什么要多他们这些陌生人?他们认识我们吗?都没有教过我,认识我吗?
昨天晚上这女生在群里收钱,让大家把60块的照相钱交一下。终于有人说:”我能和某某两人一张照片吗?我们两个人交60.”这女生没有回复,过了会直接开玩笑说:“大家快交钱,我要携款潜逃,去毕业旅行了”。之后,没人回复了。
这两件事让我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合群?是不是没有集体责任感?昨天晚上跟我视频,说起这两件事,我妈说我做的不对。原因也是那一句:“四年了,加起来不就100多块钱,没有必要因此最后大家闹得不愉快”。竟然连我妈也这样说,我晚上躺在床上,一直想,难道这两件事,我真的做的不对吗?
我不知道我这么做到底恰当不恰当。但是我觉得,这不是钱的问题,也不应该扯到同窗情谊这种高度上。想象下如果我交了钱,买了自己非常讨厌的班服,(本身我就觉得全班穿一样衣服这件事看起来很SB),去拍非常不情愿拍的照片,照片前面是一大排我们根本不认识的老师,我们自己的老师还要在照片里仔细寻觅,我想照片里我的脸上大概挂着像犀牛的脸一样那么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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