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我背对你心里默数着你翻身的次数。后来,你终于不翻身了,你看着天花板,不在意我是否听你说话,你说,你为何讲你学生时代那些辛苦的事。你觉得你病了。我知道对你来说,今晚一定又是个不眠夜。毕竟,最疼我的是你。我知道你抑郁症又犯了,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提过往了吧。我实在不忍心在你快要恢复的时候再去插一把刀,过去无数个不眠夜里,你只能靠吃药入睡,靠药物消除焦虑与烦躁。而我无能为力,最无助的时候我晚上睡不着向真主祈祷,祈祷你可以恢复,祈祷你能睡个好觉。我想起你有一次对我说,有一段时间,你觉得自己快支撑不住了,大概快要成精神病了。我问你,是为了什么,给我说说吧。你笑着说,算了,不给你说了,我的难处只有我知道。但其实,我想我是懂的。
我想起从小和你睡在一起,你整夜地说梦话,翻来覆去,在梦里你烦躁地好像随时都会坐起来与人大吵一架。那时候你很讨厌和我睡觉,因为你说我总是乱动地厉害,可以从床头滚到床尾,让你睡不安稳。所以,后来我尽量避免和你一起睡。
再后来,一切慢慢好起来,你的抑郁症也逐渐恢复。而我不知为何总是噩梦连连,你心疼我,开始尝试和我一起睡。有一次你说,其实你怕跟我睡影响我睡觉。毕竟你老是说梦话,半夜时不时得起来坐坐或者黑着灯满地转悠。
然而,奇怪的是,自从我们睡在一起后,我开始睡得很安稳,虽然会做噩梦,但却极少数,好像睡觉开始有了安全感。你在睡梦里也没有那么烦躁了,从整夜地说梦话变成只有刚入睡时会说,到后半夜你会变得很安静,不仅不说梦话也从来再没有过半夜满地转悠。后来慢慢地,你开始对我产生了依恋,周末一定要回去,只要有一个晚上我不在,你便不知所措。给我打电话,说你心里空落落的,我在电话的另一边瞬间哭了出来。我总在想,有一天我结婚了,你该怎么办,对你实在太残忍。姐姐总说,女儿可真没用啊,最终要离开父母。是啊,多没用,没办法一直在你身边。
别人总问我,疼你还是疼他。我说当然是疼你。他比你大五岁,你却看起来比他老了十岁。你总是很暴躁,小时候很少与你交谈,因为如果有一句话不对,就会受到你的怒吼。后来我长大了,你不再那么暴躁,偶尔你冲我发脾气,我也会忍不住回应过去,然后就会很后悔,又开始哄你,你总会笑。
总是觉得给你爱不够,总是在自责对你不够好,总是想处处讨你开心,总是觉得自己太弱小,给不了你太多,我想给你所有你想要的,想要你快点好起来,于是后来我好像也被你传染,变得开始抑郁。
自己真是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