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岸边奇遇记‖人在旅途,最是那偶遇之景撼人心

昨日去济南办事,去之前我就心心念着再去黄河岸边走走。虽说黄河距离我们并不算远,但由于平时杂事太多,少有机会想起去那里看看。何况,只为一看,便专程去一趟,时间似乎还没有富裕到那个地步。

但是,每次去济南,我是必到黄河。即便由于俗事缠身一时忘却了它,它也总在那里,沉默而安静,等待着途经之人的惊鸿一瞥。此等旅途中的悄然相遇,最是震撼人心。

我们自高唐出发,经齐河,便有幸将车子驶入恢宏壮丽的齐河黄河大桥,由于我们有要事在身,去的时候自然不便停留,只没想到事情办得很顺利,正午刚刚过便踏上归程。当时心中记挂着那滔滔黄河,竟有些迫不及待了。

等终于来到近前,方才发觉黄河已换了容颜。此时节晚秋初冬,黄河水明显没有了汛期时的壮阔气势;不见昔日的浊浪翻滚,只见细密的泥沙水纹温情脉脉。

水位明显低了下去,遥遥望去对岸有一片密实的沙滩,似乎能容人踩在上面,那感觉想也是松软的,而不致陷入。而在近前,接近岸边亦有水中浅滩,一小块泥沙挣脱水面显露出来,此情此景让我不禁想起《诗经》中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眼前之景想必便是那远古之“洲”的雏形了吧。只是此“洲”小而近于岸,而彼“洲”大且居于中。

近距离看过了黄河,便想驾着车子沿岸兜风,企盼着会有惊人之奇遇。不曾想奇遇竟在路的另一旁。沿黄河而铺设的柏油路右手边是永远的黄河,喧腾又沉默;左手边上,则有村庄、田野、树林,绵延不断。而奇遇正是在这里。

就在车子发动起来刚一走,于前方几十米的距离上,我们发现了它。或者说,它是在猛然间跃入我们的眼帘,完全猝不及防似的。好一片金黄色的树林!在路基下方,目测足有三五十平米,近乎正方形的由银杏树集结而成的林子。

近到前来,在林子边上,有人在野餐。矮桌、圆凳、烤炉、帐篷一应俱全,而林中,三五孩子正嬉戏、追逐,欢乐异常。就在我们刚要顺着坡道进入时,迎面又来一车,三名女子、两个小孩儿,外加一只狗,于转瞬间加入其中。

抬望眼,眼前的景象让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最好不要讲话吧,只呆呆看着最合适不过。思想是停滞的,脚步却完全停不下来。然而,过程中总感觉不那么踏实。如此的人间仙境,岂敢随意闯入?或者,这样美妙安静的所在,该不是那些林中人儿独有的天堂,可曾有外人将脚步探入?

不过,尽管我暗自忐忑着,结果还是忐忑着进入了。真的好庆幸没有谁前来将我们阻止,而在这庆幸当中,更有感动与感恩。庆幸的,是旅途中这偶遇;感动的,是眼前梦幻之景;感恩的,则是万般变化又不动声色的大自然。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呢,尽管我目瞪口呆、语亏词穷,却总按捺不住将眼中所见、心中所念试着表述一二。

浅冬叶落银杏林,疑似黄金铺满地。眼前这片小型树林,棵棵树木等距间隔比肩而立,树上那心扇形的银杏叶片几乎都是灿烂的金黄,偶有仍然透着绿意的,也似一种完美点缀,衬托着那金黄愈加纯粹;而在树木之下,则犹如黄金满地,不见寸土,却也有星星点点植物的绿色叶片显露出来,让这满地黄金变得生机勃勃而生动万分。在那半空之中,黄色的落叶不时地飘然而下,如雨似雪,如诗似画,落地的那一刻载着数不尽的柔情。

我之双脚小心翼翼,但仍然不偏不倚踩在这梦幻般的黄色地毯上。虽不忍心去踩,又怎忍心不去踩?要知道,当身置于这黄色的世界中,心儿却是很难满足的,它还要不停地往纵深处游走。于是,我之双脚便由心儿牵引着,向着林子深处探寻。

我看到,林中有一小片绿地,在那金黄世界里很是醒目,走到近前做番研究,却不得其果;我看到,有一棵银杏树下落满了银杏果,而其他地方则一颗果子都没有,做番研究,仍不得其果。而实际上,果不果的无关紧要,何必在梦境里探讨新知,岂不有伤大雅?

抛却这等凡俗之事,兀自去享受就是了。且看那狗儿,疯了一般,飞也似的在林中乱窜;且看那孩童,你追我赶,嬉笑之声从未间断;且看那林中人儿,要么摆个造型留住完美一瞬,要么举杯畅饮、大快朵颐……抛却这等凡俗之事,兀自去欣赏就是了。

我们也在拍照,但脚步和双眼却不曾停留;终于走到林子尽头,却是另一番惊艳!

靠近林子边缘,是层层次第而下的缓坡,而在那顺地势而下的坡体之上,更是不见半寸泥土,只见比林中更紧密、厚实的落叶。它们来自白杨树。是了,在银杏林边缘,在我们脚下,是一道与身后的黄河平行着的纵深河谷。河谷中没有水,有的只是绵延无尽的树木,以及树木之下铺天盖地的叶子。

这些叶子很干燥,脚踩下去尽是清脆,再抬起来,已成粉末。

想这树的世界真是波澜壮阔;一棵树木到底有多少叶子啊!

想这树下的泥土真是殷实富裕;来年这树木得如何恣意、任性着成长!

此时此刻,我的心已从梦幻中清醒,并深刻地感受到,人是何其渺小,又何其自视清高。人,作为一小我,需要从大自然中学习的东西真多。又因为,大自然的力量无穷大,人更需要时刻保持着这份清醒,不间断地汲取大自然之力量,再将其转化为自身的智慧,以不至狂妄到底、愚昧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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