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熊飞罐
题记：本文与爱情无关，情节并不曲折，但这是真实的生活。
老任最近有些烦恼。
儿子马上中考了，为报志愿的事，他没少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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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任在市内工作，但家安在县城里，老婆、儿子都在县城内生活。一周只休息一天，休息的这天，老任便回家住一个晚上。好在现在沟通方便了，安排家里的大小事情，他可以打电话或发微信。
老任是从985高校毕业的，但儿子的学习成绩一般。这个现实，直到中考前，老任才不得不接受，而他的儿子却在报中考志愿前，仍心存幻想。
县城里有3所高中，两所是省级示范高中，算是重点高中，一所是普通高中。两所重点高中之中，县高中能稍好一些。重点高中只能报一所，儿子想报县高中，但是按他平时的成绩是考不上的。
“我当初考上县高中时，它一年才招300多人，现在每年招1200人，你还是考不上，这都是怎么学的呢？”老任对儿子很不满。“连县高中都考不上，将来会怎样呢？”
虽然自己心里也不情愿，但出于理智的考虑，老任坚持让儿子报6中——那所稍差的重点学校。
中考前一模（第一次模拟考试）的成绩排在82名，二模就考了65名，儿子小任看到了自己的潜力，想赌一把，“在全校考100多名的学生还有报县高中的呢，为什么不让我报？”但是老任一直未松口——万一没能超常发挥，县高中进不去，6中也去不了，那不是只能念普高了吗？这个结果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
“6中的校长曾当过我的老师，有几个老师还是我同学，将来有什么事也好沟通，你就考6中吧。”经过多次争论、劝说、安抚，儿子终于第一次在命运面前低下头来，在重点高中的志愿栏里填了“6中”。
“现在才知道着急，你平时打游戏的时候怎么不着急呢？”老任心里想着，但嘴里硬生生把这句话咽了下去——马上中考了，不能再打击孩子了。好在，现在老婆、儿子都听了话，报考了6中，全校80多个孩子报县高中，6中的指标到校名额是25个，就是说，儿子只要考到全校前100名，就可以稳进6中，至少不会面临更坏的结果吧？
老任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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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考前一天，老任向单位请了假，回到县城的家里，与儿子一起面对人生中第一次重大的考验。
回县城后，老任立即跑到菜市场，买了些儿子爱吃的菜，回家就开始忙活起来。老任的厨艺比老婆还好一些，也是因为不常回家希望有些补偿的心理，老任每次回家都把买菜做饭的活揽了下来。
吃完了饭，听父母唠叨了几句“放松心态，别紧张”之类的话，儿子小任表示要再去看看书。此时已是晚上7点多钟，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老任听到了吵嚷声。探出头向窗外一望，发现楼下支起了烧烤摊，蓝烟袅袅中，围坐了好几桌。此时想必已吃了一段时间了，酒也喝了不少，桌边的人开始大声小气地说起酒话。
“现在不是不准许在马路上经营烧烤了吗？”老任是一家都市报的编辑，对市政府发布的举措是很熟悉的，何况今天是中考前夜，千万不能影响孩子的学习和休息。老任决心管一管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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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45是市民服务热线，这个号码好记，老任经常编一些小简讯，都讲这个热线为市民解决了多少问题，老任决定先打这个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挺长时间，那边才有人接，是个女声，一声“你好”说得很勉强。
“市政府不让占道经营烧烤，但我楼下现在有人在摆摊，他们的吵闹声很大，我儿子明天要中考了……”
老任还没说完，那个女声打断了他，“这个事，你应该打110。”
应该打110吗？老任心里犹疑着，挂断了电话，又拨110。
110接电话的速度很快，但听了老任的说明，接线员给了老任新的建议：拨打12369环保热线。这个事不是行政执法部门负责的吗？稿件里报的，都是城管死看死守，环保部门会管吗？也许在县城里要找环保部门？老任又犹犹豫豫地拨起了12369。
值得庆幸的是，12369确实有人值守，但接听电话的人更加不耐烦，还没等老任把事情说完，那边便打断了他，让他去打110。
老任的一腔怒火一下子便着了起来。
“是110让我找你们的，你又让我打110，这不是踢皮球吗？这事到底应该谁管？”
“谁管我不知道，反正不是我们管。”接电话的女人更干脆，说完这句话，直接把电话挂断。
老任的怒火未能发泄出来，便想着再找她理论理论，甚至考虑将电话录音，但接着几次拨打12369，却不再有人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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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更黑了，刚才模模糊糊还能看到的景物已完全隐去了踪迹，但是烧烤摊的吵闹声更大了。这吵闹声像是在嘲笑老任的无能，让老任的心绪更加不宁。
“我还不信治不了它了！”老任的胸中突然涌出一股多年未见的豪气，影响儿子中考似乎已不再是排在第一位要考虑的，他决心把这件事做到底。
公事公办看来不行，那就找熟人，老任自然地想到了记者。虽然不少政府部门都把“防记者”与“防火、防盗”并列，但各部门也必须面对记者。在报社内部，也把所有的政府部门分给了不同的记者，这叫“跑线”。无论是城管，还是环保部门，都是小李跑的线。小李平时与老任关系还不错，经常一起抽个烟聊会天，老任决定给小李打电话。
听完老任的讲述，小李认为，这事还真是归环保局管。县城环保局的人不熟，小李将市环保局监察支队赵副队长的手机号码给了老任，并明言：“千万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
不需多解释，老任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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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副队长的电话打通了，老任刚讲了几句话，那边听出是个陌生人，便生生打断了老任的话头。
“是谁告诉你我的电话？”赵副队长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快，就像一个人知道自己被戏弄后变得十分愤怒。
不过，转过头来一想，能知道自己的电话号码，那也许是有些来头的吧？赵副队长虽然愤怒，但还是克制的，质问了这一句后，并没有继续说出别的话。
怎么回答？绝对不能将小李的名字说出去，老任听出赵副队长语气中包含的不快、责难，他脑袋突然间飞快地转动起来。
40多年的阅历虽然平时没帮上什么大忙，但这一瞬间，老任突然福至心灵，他想到了一句非常得体的话。
“是一位对您评价非常高的朋友，将您的电话告诉我的。”
听到了这样的回答，电话那边的赵副队长似乎一下意识到了自己公务员、政府官员的身份，语气马上和缓起来，甚至带着点笑意。
“哦？你刚才说的是什么事啊？”
老任于是将刚才未说完的话继续说下去。
听完老任将事件讲完，赵副队长立即表态：“这事我会给县里环保局打电话，他们一会儿就会过来执法，你在家等着听信吧。”
事情就这样办成了。大约晚上9点多钟，有执法人员过来，烧烤摊撤走了，吃烧烤的人们悻悻离开。而赵副队长竟主动又打回电话，问具体的情况。
老任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