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早上我去送孩子上班车。班车开的那一瞬间,孩子非常开心的冲我招手说再见,然后他露出了一个顽皮又诡异的笑,仿佛有什么小计谋实现了。在那个瞬间,我突然想到,他可能带了他的小游戏机。
我又忘记检查他的书包。我总是忘记检查他的书包。这种琐碎的小事,令我觉得非常的懊恼。而更令我懊恼的是,他在班车上玩小游戏机可能会导致他的视力变得差。但是我觉着,我也不能靠检查他的书包来,让他不在班车上玩游戏机。不能靠我的监督来让他选择去爱护他的眼睛。我觉得我不知道这个事情该怎么解决。但是我知道,晚上我一定要跟他谈这件事情。这一点也让我非常的懊恼。
晚上孩子回来,我跟到他房间去问他,他的小游戏机在哪?这个直心肠的孩子直接就告诉我。他并没有在班车上玩很久小游戏机。因为他的朋友带了一个手机,而那个手机更好玩儿。
我问孩子:“你是不是觉得妈妈不允许你在车上玩小游戏机或者电子产品?”孩子说:“为了我的眼睛,你担心我会近视。”然后孩子的目光开始游离,我觉得他已经不爱听了。我定定地看着他,问:“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我在听你说。”孩子纳纳地说。
我沉默了一瞬,突然捕捉到了内心真正的感受。于是我对他说:“不是这样的,我真正担心的不是你的眼睛会近视或者不近视,我真正担心的是,我不确定你知不知道你选择的是什么。”孩子不解的看着我。我说:“是的,没有人能够夺去你选择的自由。”
孩子惊讶又不确定地看着我。
我说:“你一定有过那样的体验,老师或者父母对你说,不可以做某一件事情,但是你特别特别的想做,然后当老师和父母都不看着你的时候…”
“我就会去做那件事情。”孩子接过我的话。
“所以你看,其实没有人能禁止你选择的自由。其实对谁都一样,没有一个人可以真正干涉到另外一个人的选择,也没有一个人可以永远盯着另外一个人,一天24小时。所以选择的自由始终在你自己的手里,在每个人自己手中”。我说既说给孩子也说给自己。
孩子儿子的神情还是有点不确定,有点惊讶又有点明白。他问我:“你的意思是说,你并不是禁止我在车上玩儿电子产品?”我知道他误会了,他一直以为我们是在禁止她玩游戏,在车上玩游戏。但事实上不是这样子的。我很真诚地点头,继续说:“是的,不是禁止,那个禁止真正表达的是那件事情伤害视力,而我真正担心的是,你不清楚,你选的是什么。”我席地而坐。抬头望着坐在床边的儿子,很认真地看着他:“你清楚你选的是什么吗?”儿子静静地看着我,有点不解。我说:“有些选择是可以体验的,比如我对你说,你需要系好鞋带儿,你没有留意。然后你可能摔了个跟头,你自己就会发现,系好鞋带是有必要的。然后就可以选择下次系好。但是有一些选择其实是不可逆的,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体验过才能选择。”
“我没体验过”儿子说。
“我举一个极端的例子,比如说活着和死,你本能的会想活着,你不会说我想试一试死是什么感受再来选择我是活还是死,因为你知道体验完这个感受就回不来了。”我说。
孩子大笑,他觉得这件事儿非常有趣。选择自杀去体验死,然后再决定是活是死,这件事情太不可思议了。于是我继续说。“这个选择就是不可逆的,关于生死。但是我们会很清楚的知道这个选择是什么,这是写入我们基因的。所以没有人会去实验。但是近视眼不一样,你没有体验过近视眼,你就不知道近视眼会有怎么样的,会给你的生活带来怎样的不便,甚至会给你的未来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但是,一旦你近视眼,戴上那副眼镜,他也是没有什么机会再去摘掉的,其实本质上跟生死没有什么区别,它是不可逆的。所以我真正担心的是,你是不是真的清楚你所做出的选择到底是什么?当你做选择的时候,那么你是不是真的觉得这件事情我可以接受。比如当你在车上觉得无聊,然后你想选择打游戏来度过你的那个无聊的时光的时候。你是不是同时会意识到,哦,这个选择可能会影响到我将来的视力,那我愿意接受这个结果,是这样的吗?”
儿子沉默了,他说:“我那时候没想过。”我点点头:“是的,我知道。现在你也知道我真正的意思是什么了,我以后还是会说不许在车上看电子产品。”
最后我没有问他他的选择是什么?他以后会怎么做?但是我心里觉得有几分轻松。我觉得这一次在跟他交谈的时候,我终于找到了我内心真正的诉求和真正的想要告诉她的那些东西。那些东西不是我一直以为的,禁止做某事,也不是他一直以为的试图干涉他选择的自由。
但是当我突然找到我们两人走岔了的那个岔路口时,我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孩子,在我们的沟通过程中,在你的成长过程中。我们之间到底有多少的误会?我不知道,只是细想想,应该很多。可不管怎么说,每当我能呈清一个误会的时候。我心里都会有一种温暖和充满希望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