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好了，我在家里好好待着呢，没去打牌……”男人在电话中连连保证，语气有点不耐烦。

        夜风裹挟着寒气擦过男人的身体，带起一片片鸡皮疙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电话那头的女人听见声音，关心道:“是不是感冒了啊？记得保暖，按时吃药，多喝热水，还有……”

        “好了好了，知道啦——”男人不耐烦地打断她，回头看了眼身后，他身后的屋子里温暖如春，暖色调的灯光透过玻璃洒在男人身上，似乎带着温度，牌友们的吆喝声透过关闭的大门隐隐传出来，撩拨着他的心弦。

        电话里的女人还想再叮嘱几句，男人的耐心却已经告罄，他随口应了几句，便迫不及待地挂了电话，随手把手机扔进兜里，转身大跨步走进屋子。

        “哟～家里那位又查岗呐？”一进门，牌友甲就打趣道。

        “是啊，娘们家的，就是事儿多。”男人顺手带上门，阻隔了最后一丝寒风的钻入，走到牌友甲旁边坐下看牌。

        ……

        晚上12点，女人手里紧紧攥着被挂掉的电话，叹了口气，心里既生气又无奈，她知道，丈夫肯定又去打牌了。

        又一次，女人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一时心软跟已经离婚的老公和好，现在家里的两个孩子没人管，她又在外地工作，万一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女人不敢想下去了。她赶紧打了个电话给大女儿，铃声没响几下，电话就被接通了，女人这才放下心来。

        这不是男人第一次抛下孩子出去打牌了，大女儿还在读小学的时候，他就经常一下班便去打牌，一打就打到凌晨才回家。

        女儿10岁生日那天，女人早早做好了一桌孩子爱吃的菜为她庆祝生日，还买了一个水果蛋糕，全家满心期待和欢喜地等着他回来一块儿为孩子过生日。

        晚上六点，该是男人下班的时间了，从公司到家大概半个小时，女人刻意掐着点在六点半做好晚饭，准备好了一切，就等丈夫回来陪孩子一起过生日了。

        七点，客厅的大门没有动静，孩子们有些躁动，“妈妈，爸爸怎么还没回来啊？”

        “爸爸可能是路上有事耽误了，我们再等等哦。”女人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发顶，温柔地安抚着孩子。

        说好了今天早点回来的，难道又去打牌了？女人暗自在心里怀疑，随即又觉得自己该相信他一次。唉……那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八点，客厅门依旧毫无响动，男人还没有回家，两个孩子趴在餐桌上，小脑袋一点一点地，有点打瞌睡，饭菜已经有些凉了。

        女人心里还存了一丝希望，也许他是去给女儿买生日礼物了呢？路上兴许耽误了点时间。

        八点半，女人等不及了，她给男人打了个电话，接通后，另一头传来嘈杂的人声，看吧，孩子她爸在商场挑礼物呢，女人安慰自己。

        她正欲张口，电话那头背景中的一声“该你出牌啦！”彻底让女人的心跌入冰冷的谷底，她极力克制着怒气，指节攥得发白，问电话那边的男人:“你什么时候回来？”

        “半个小时吧。”男人敷衍道。

        “行，再等你半小时，孩子们都等你回来一起过生日呢。”最后再给他一次机会，女人在心里对自己说。

        “好好好，先挂了啊。”男人不耐烦挂断电话，转头又扎入牌海中。

        孩子们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女人轻手轻脚的把两个孩子抱到沙发上，盖好小毯子。睡着的小家伙脸蛋粉嘟嘟的，嘴角还挂着晶莹的不明液体，女人忍不住轻刮了一下孩子肉乎乎的小鼻子，对着两个孩子的小脸一人亲了一下，心里柔软得不像话。

        她打算等男人回来了再叫醒孩子们，今天毕竟是女儿的生日，待会儿男人回来了，她可要忍住，千万不能发脾气，等明天再跟他算账。

        九点半，她等得有些焦躁，然而丈夫还没有回来，女人又打了个电话给他，电话接通，那头依然嘈杂得像菜市场一样，问男人什么时候回来，他依旧敷衍说半小时左右。

        女人气红了眼睛，眼泪啪嗒啪嗒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她吸了吸鼻子，对着电话里头吼道:“再不回来就别回来了！”

        挂了电话，女人越想越气，眼泪越掉越凶，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明明约好了的，上次是我的生日，这也就罢了，可今天是女儿的生日啊！他就这么不把我们娘儿仨放在心上吗？手机“啪”的一声被女人摔到角落里，这是男人送给她的手机，当时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恨，恨不得摔在地上的不是手机而是那个毫不顾家的男人。

        她抽了张纸擦擦眼泪，决定不等那个在外头逍遥的男人了，先吃饭要紧，不能饿着孩子，饿坏了孩子的身体可不好。

        她整理了一下仪容，擦干净眼泪，又照了照镜子，尽量不让孩子们看出什么痕迹，才去把两个孩子唤醒。

      “妈妈，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小儿子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女人的眼睛问道。

      大女儿看了眼母亲的眼睛，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爸爸呢？爸爸怎么没回来？是不是爸爸又欺负你啦？我帮你教训他！”边说边撸起袖子，拿起她的玩具狼牙棒，在空中挥舞起来。

      “妈妈没事，这是吃辣椒辣红的。你们饿不饿？爸爸他有事回不来，我们先吃饭吧。”女人有些感动，可还是不想让孩子们知道太多，怕影响他们幼小的心灵。

        一说吃饭，两个孩子就兴奋起来了，一扫刚睡醒的困顿，一屁股跳上椅子。女人把饭菜重新热了一下，三个人围着桌子，有说有笑，默契地没有谈起某个缺席的男人。

        ……

        女人从回忆中抽身，她忽然明白了，打牌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她给过他太多次机会了，他却从来没有珍惜。

        跟他离婚的那段时间，女人的心其实很痛，并没有如她表现的那么决绝。后来，看着他一次又一次的道歉认错，一次又一次的想挽回他，女人心软了，决定跟他回家。

        回家后，他确实改了，每天都按时回家，也会兑现给她的承诺，女人以为自己的幸福生活终于开始了，她放心地把家中的事情交给男人打理，去了外地工作，好补贴家用。可是，没过多久，她发现，男人又开始瞒着她偷偷摸摸去打牌，每次打电话时又开始敷衍她。

        女人并不是每天都打电话，一个星期也只打一两次，她总想着要给男人一些空间，不能逼得太紧。可即便是这仅有的一两次电话，男人也不愿和她多说，只想着赶紧应付了事好投身牌桌。

        她觉得心好累，这颗心已经被男人伤得千疮百孔了。每一次，她把被男人打落得七零八碎的心粘好，再满怀希望地捧到他面前，却被男人无情地打碎，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她真的累了。

        女人想到了离开，可又舍不得两个孩子。是啊……两个孩子怎么办呢？

        罢了，再忍忍，等我有能力了，就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女人如此想着，打开了旁边的电脑，投入到工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