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班的时候听同事说刚来了一位病人,她们正议论纷纷,我匆忙的换上衣服听她们交代事情。今日离家的时候有些匆忙,差点误了时间,漫不经心的听她们讲着话。我像往常一样按部就班的浏览着病例,只感觉身上的热气被衣服挡在了里面,都怪这闷热的天气!
听她们说那位病人是用轮椅推到了病房,在我们科室这是很常见的。风湿免疫科的病大多是多年累计形成的,直接关系到我们的骨骼及肌肉活动能力,所以我们照顾起来也不是很方便。经过了几次科室的轮转,最终把自己留在了风湿免疫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将一直陪伴着各种各样活动受限的病人。我在磨练中成长,只是未曾体会过他们病痛所带来的痛苦……
按照常规我检查着每间病房的病人情况。天已落黑,大多已闭上了眼睛,偶有与陪护人聊天,都显示出些许的疲惫。我知道他们又熬过了一天,一日也许对他们太过漫长,但科室接待的病人大多又需要慢慢静养。我隐隐约约的记得那位病人的床位号,特意留意着她们议论的那位病人。他似乎有些苍老,和病历本上的年龄不太相符。他是一位来自范县的病人,得的是一种强直性脊柱炎。自己对这种病并没有去深入了解,并不能详细的说出它的病因。只知道这种病始发期并没有太多症状,大多数人都误以为是劳累过度,缓一缓就过去了并不能真正放在心上。病例报告是这样写的:多关节肿痛8年,加重3年。中间断断续续给予药物治疗,病痛时重时轻,后有加重,活动受限,向全身关节蔓延。
他睁着双眼,紧紧的盯着天花板,眼神凝聚又显出涣散,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了8年。病例报告上还这样写着:初中文化,23岁结婚,育有一子,离异,父母健在,一妹健在。我想大概是耽误了治疗,病情恶化到身体不能活动,甚至于翻身,也失去了劳动能力…。他穿着一身秋装,显得陈旧,边角早已磨破,褶皱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我想他肯定是会热的,因为这早已进入了初夏,街上的行人早已换上了T恤。他又是那么的年轻,刚刚31岁。他紧紧的盯着天花板,一天马上过去了……
我望着床边弯着身低着头的背影走了神。他一动不动,单薄的身体在宽大的衣服下有些突兀,双手交叉在头顶,白色的头发已基本延伸到了发根,有些凌乱。我知道他是陪护人,他的后背早已湿了一片。
我按照常规检查完了所有的病房,竟有一种莫名的无力感。天气还是那么的闷热,我等待着下一轮巡视…。
几天过去了,又是一个周末。我知道坚持最后一下午又可以放松两天了,我满怀期待着想象着:明天该去哪里?哦,预约好的,要去看姐姐家的女儿,该买点什么好呢?那边忽然传来领导的声音,大概是我们科的主任在查房。主任怎么这时候来了?同事发出同样的疑问。我们商量着是不是要去看一看,大概没什么事吧,我们嘀咕着…。不一会儿,主任走到护士台,看着她脸色异样,我想我们有失礼貌,紧张的我们站了起来。主任心情很复杂的样子,我们不知如何开口。
突然,她说了好多,像是受了打击,又像是受到了鼓舞,思绪万千。我们起初还不能明白,后来我们明白了她的心思。不知道他们还能坚持多久,一周过去了……
那天我们早早的准备好了东西,主任带领着我们把买好的东西送到了病房。他们似乎受到了惊吓,只见老人把两个刚要拿出的馒头又放了进去,支支吾吾的想要表达什么,动作迟缓像是需要做点什么准备。那位青年依然躺在床上,眼神坚定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似乎我们打扰了他,他挣扎着想要侧身最后又放弃了,眼睛还是紧盯着天花板……
主任说:“这是给你们买的生活用品和衣服,把你们身上的褂子换下吧,现在都这么热了”,“里面还有一些吃的,不知道和不和你们胃口”。那位老人激动的有些慌乱,拿起发黑的毛巾擦了擦了手,说着:“这么重的情谊不知怎么报答您们,我也不能挣钱了…,谢谢、谢谢…,”像是失了神,“真的是想谢谢您们,又能怎么办呢…。”只见老人吃力的给了一个拥抱,又坐了下去。听说他也有强直性脊柱炎,那是一位老父亲。
那一幕不断的在我脑海里浮现,只记得那位青年眼角淌下了一滴眼泪,闭上了眼睛,泪滴在脸旁滑落…。我知道我还要陪伴着一个个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