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是个十分能干的农村妇女,常听我家老于提起他妈妈年轻时候的风光往事。诸如和一大群男人在一起比赛插秧甚至是挑担子,婆婆竟然可以脱颖而出勇夺冠军。我看着婆婆那身高不到155,体重不过百的瘦小模样,真的很难想象她当年的辉煌战绩。
之前我和老于还未结婚的时候,我们都生活在城里,很少回乡下去看望他爸妈。后来结婚了,回去的时节慢慢地多了起来。婆婆待我总是很热情,每次回去都会做一桌子好菜,都是大荤,生怕亏待了我。公公话不多,每次在饭桌上就重复那几句话:“多吃点多吃点!”,“菜夹去吃,吃!”事后我总是问老于,你老爸好歹也是70年代的高中生啊,咋那么不会说话呢?老于笑笑说,那我还是大学生呢,不还是和我爸一样,不善言辞,这就是性格,而我呢,刚好遗传了我老爸的忠诚和木讷。我竟也想不出这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默默点头。
公公婆婆这对普通的农村夫妻,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场景就是:婆婆总是对着公公骂骂咧咧,大声抱怨着他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如果没有她,公公肯定就要饿死了。公公每次听到这样的话语,总是默默地走开,极少做出回应。
“你看你看!你看看!我不在家,你连个面条都不会煮!饿死你算了!”那天我们吃了中饭回到家,又看到婆婆在大声说着坐在门槛上抽烟的公公。婆婆说了一通后走进屋里开始忙活烧中饭,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公公。
婆婆总是会对着老于说:“你爸爸这个人啊,做了一辈子泥水匠,除了叠砖头,其他啥都不会!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连打农药这样的事情都做不好,他可是一农民啊!”老于知道他妈爱叨叨他爸,对他妈的抱怨也只能笑笑,附和几句。
老于是个忠厚老实之人,对我极好,和他在一起很有安全感,这也是我当初嫁给他的重要原因之一。
婚后,我却逐渐发现老于的一大毛病,说好听了是尊重我的意见,说不好听一点就是没主见。凡事都要问我,新买的房子要如何装修啊?家里的水电费怎么缴纳啊?就连如何和同事处好关系这样的问题都经常要来问我。我脑袋真是要炸了,你一个大男人可是一家之主啊!很多事情你决定了就OK啊。老于委屈地说:“我爸爸也是这样的。” 我,摊手┑( ̄Д  ̄)┍
婚后的蜜月期很短,我们开始慢慢有口角。下班回到家看到他瘫在沙发上玩手机,我说:“你怎么不把坏掉的灯泡给换一下,都已经一个星期了!”他竟然回答说,这样的灯泡哪里买?我朝他翻了个白眼,兴冲冲地就跑去附近超市买灯泡,回家自己换上。
一开始老于还会在厨房里倒腾几个菜,可是每次看到他那磨磨蹭蹭的样子,我就着急上火,把他往厨房外面赶,“走走走,你太慢了!我自己来!”
时间久了,老于竟然越来越像个大老爷们,在家啥事都不做了,男人该干的女人该干的都我一个人干。我忍不住呛他:“你怎么什么都不会?!就知道在家里当老爷,如果这个家没有我,看你怎么办!”老于一开始还忍受的唠叨,有一次在我说了他将近二十分钟后,居然蹭的从沙发上蹦起来,对着我说:“你现在怎么和我妈一个样!除了唠叨还是唠叨。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你自己就没一点责任吗?”
我突然间怔住了,是啊,我怎么越来越像我婆婆了。而老于,则成为我公公的翻版。
老于的话犹如醍醐灌顶,猛地把我给浇醒了。
老于目前的状态固然有他自身的原因,而我的唠叨更是加速了他婚后模样的成型。我越是唠叨,他就越朝着我唠叨的方向发展,最终竟然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感觉。
仔细想想我公公婆婆的状态,难道公公是天生的除了叠砖头,其他啥都不会做么?婆婆对他三十多年的唠叨以及啥事都要她自己亲力亲为,不正是公公能力不断退化的催化剂么?
自从意识到这一点以后,我给自己定下了一个小目标:不唠叨!
一开始当然也会不习惯,但是我更不想父辈的状态在我们身上延续。对于老于的种种“不作为”,我戒掉唠叨,改为商量,或者就放任给他去做。
神奇的是,老于的“大老爷毛病”竟然在我的“沉默”中慢慢改掉了,他的厨艺也越发见长。很多我搞不定的事情,他可以高效且正确的完美解决,而我也逐渐明白:在婚姻中,叨唠是最没用的,甚至会慢慢磨损对方,让他真的变成你所唠叨的模样。想必这根本不是唠叨者的初衷,可得到的结果却南辕北辙的。
唠叨,能满足的仅仅只是情绪的发泄。
戒掉唠叨,才是一个崭新的开始。